慷慨赴死,将自己的残躯作为攻击敌人的最有效的武器,半兽人们怒吼着冲向受伤的巨龙,紧密的龙鳞终究无法做到全方位的防护,嘴巴,眼睛,翅根……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血肉爆炸不断地冲击着巨龙身上薄弱的部分,将它打得不断哀嚎,不停地翻滚着。
庞然大物的身躯不断地翻滚,掀起了弥散的烟尘。
半兽人们的残躯断肢被气浪抛得四处都是,巨龙的鲜血与半兽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慢慢积蓄成了小小的湖泊,惨烈的自杀式攻击从未停止,半兽人们按照村中职位、年龄大小和家中情况自动分出了前后,每次只出动十人,一排一排地压上去,井然有序,悲壮而尊严。
没有人指挥,村中的长者和最优秀的猎人已经在第一波攻击中率先冲了上去。
而这群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指挥官的半兽人,竟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挥,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冒进,他们会在轮到自己时,拼尽全力地冲上去,争取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
如果说半兽人们是为了保护家人而毫不惜命地慷慨赴死,而西格玛,就是将这群真正的战士的遗骸一一点燃,以他们的尸骨无存换取胜利的希望的人。
他上辈子生在一个传统而文明的国度,有着入土为安的情结,看着他初时鄙弃、如今却敬佩震撼的半兽人们的尸骸在他的手中化作一朵朵绽放的死亡之花,没人能理解他心中的狂怒与悲伤,他平时连素不相识的尸体都不愿摆弄,此刻却被迫将一群值得敬佩的人用死灵法术打得尸骨无存,可他必须要继续坚持,这次破例,他心甘情愿,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感情用事。
西格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一般,控制着施法的频率,他要留出足够的魔力释放死亡一指,在最正确的时机。
没错,现在不行,还没到时候。
西格玛强行压制住使用死亡一指的冲动,巨龙还没有被削弱到足够的程度,现在释放死亡一指,只能将其打伤,而他要将这该死的王八蛋留下来,告慰那些慷慨赴死的人们。
只有杀掉他,大长老他们的牺牲才有最大的意义。
依然有半兽人们热血,为了最渺小的决心而舍命冲向死亡。
也有西格玛冷静得如同无感情的杀戮机器,不紧不慢地按照计划好的步调,释放出最稳定最高效的尸体爆炸。
巨龙被血怒的半兽人们围在核心,被一次次刁钻狠辣的尸爆压得抬不起头来。
混乱的战场中,没有人注意到,混合着龙血与半兽人之血的血池似乎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分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向某个方向蜿蜒而去,也没有人注意到,慷慨悲歌的半兽人们之中慢慢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精神共鸣,他们因同胞的牺牲而悲壮,因自己的无畏而坚强,为了守护各自最宝贵的家人而站在一起,以生命为代价,共同挑战似乎不可战胜的强敌。
他们的灵魂因这种奇特的共性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在并肩作战,一起冲向死亡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决心,分享各自的悲伤与愤怒,灵魂的强度因这种经历呈现爆发式地增强,仿佛有什么力量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身体此刻浓烈的情感波动而不断地,纯粹的身体力量在活跃、在、在雄叫、在蜕变,直达爆发的临界点……
轮到了年轻的一辈。
狼骨朵带头冲锋。
他仿佛化身成最凶猛的猎豹,矫健地跃上了巨龙的背脊,他不复之前的沉默肃然,长辈与同伴的死亡让他怒发冲冠,嘶声咆哮,一双铁拳疯狂地锤击着坚固的龙鳞,如同豹子般咆哮着,猛兽的血脉让他嗜血疯狂。他们是半兽人,人族的血脉与野兽的血脉融合生成的禁忌,但他们也继承了这两者独有的特质,人类的浓烈感情,野兽的厮杀本能,这两者在这一场舍生忘死的牺牲之战中逐渐被鲜血和死亡锤炼在一起,圣殿的本意无非是制造一群嗜血又忠诚、有着人类的智慧和野兽的本能的生物兵器,但是,半兽人已经因他们的牺牲而挣脱了生物兵器的囚笼,一个种族的灵魂之光在这一瞬间完全绽放。
狼骨朵仰天咆哮,一头豹子的虚影在他背后一闪而逝,与此同时,一道无色的能量从身体内部爆出,如水般汇聚到一双铁拳之上,狼骨朵双手高举,炮捶猛然落下,竟然将巨龙打了一个趔趄!
斗气!是最原始的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