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他倚在壁上,将昏晕过去以前的情景,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只记得那老者剑招越
使越急,呼喝越来越响,陡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自己便晕了过去,至于如何为江南
四友所擒,如何被送入这牢房监禁,那便一无所知了。心想:“这四个庄主面子上都是高
人雅士,连日常遣兴的也是琴棋书画,暗底里竟卑鄙龌龊,无恶不作。武林中这一类小人
甚多,原不足为奇。所奇的是,这四人于琴棋书画这四门,确是喜爱出自真诚,要假装也
假装不来。秃笔翁在墙上书写那首《裴将军诗》,大笔淋漓,决非寻常武人所能。”又想
:“师父曾说:‘真正大奸大恶之徒,必是聪明才智之士。’这话果然不错,江南四友所
设下的奸计,委实令人难防难避。”忽然间叫了一声:“啊哟!”情不自禁的站起,心中
怦怦乱跳:“向大哥却怎样了?不知是否也遭了他们毒手?”寻思:“向大哥聪明机变,
看来对这江南四友的为人早有所知,他纵横江湖,身为魔教的光明右使,自不会轻易着他
们的道儿。只须他不为江南四友所困,定会设法救我。我纵然被囚在地底之下百丈深处,
以向大哥的本事,自有法子救我出去。”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宽心,嘻嘻一笑,自言自
语:“令狐冲啊令狐冲,你这人忒也胆小无用,适才竟然吓得大哭起来,要是给人知道了
,颜面往哪里搁去?”
心中一宽,慢慢站起,登时觉得又饿又渴,心想:“可惜刚才大发脾气,将好好一碗
饭和一罐水都打翻了。若不吃得饱饱的,向大哥来救我出去之后,哪有力气来和这江南四
狗厮杀?哈哈,不错,江南四狗!这等奸恶小人,又怎配称江南四友?江南四狗之中,黑
白子不动声色,最为阴沉,一切诡计多半是他安排下的。我脱困之后,第一个便要杀了他。丹青生较为老实,便饶了他的狗命,却又何妨?只是他的窖藏美酒,却非给我喝个干净
不可了。”一想到丹青生所藏美酒,更加口渴如焚,心想:“我不知已昏晕了多少时候,
怎地向大哥还不来救?”忽然又想:“啊哟,不好!以向大哥的武功,倘若单打独斗,胜
这江南四狗自是绰绰有余,但如他四人联手,向大哥便难操必胜之算,纵然向大哥大奋神
勇,将四人都杀了,要觅到这地道的入口,却也千难万难。谁又料想得到,牢房入口竟会
在黄钟公的床下?”
只觉体困神倦,便躺了下来,忽尔想到:“任老前辈武功之高,只在向大哥之上,决
不在他之下,而机智阅历,料事之能,也非向大哥所及。以他这等人物尚且受禁,为甚么
向大哥便一定能胜?自来光明磊落的君子,多遭小人暗算,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向大哥隔了这许多时候仍不来救我,只怕他也已身遭不测了。”一时忘了自己受困,却为
向问天的安危担起心来。
如此胡思乱想,不觉昏昏睡去,一觉醒来时,睁眼漆黑,也不知已是何时,寻思:“
凭我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脱困的。如果向大哥也不幸遭了暗算,又有谁来搭救?师父已
传书天下,将我逐出华山一派,正派中人自然不会来救。盈盈,盈盈……”一想到盈盈,
精神一振,当即坐起,心想:“她曾叫老头子他们在江湖上扬言,务须将我杀死,那些旁
门左道之士,自然也不会来救我的了。可是她自己呢?她如知我被禁于此,定会前来相救。左道中人听她号令的人极多,她只须传一句话出去,嘻嘻……”忽然之间,忍不住笑了
出来,心想:“这个姑娘脸皮子薄得要命,最怕旁人说她喜欢了我,就算她来救我,也必
孤身前来,决不肯叫帮手。倘若有人知道她来救我,这人还多半性命难保。唉,姑娘家的
心思,真好教人难以捉摸。像小师妹……”一想到岳灵珊,心头蓦地一痛,伤心绝望之意
,又深了一层:“我为甚么只想有人来救我?这时候,说不定小师妹已和林师弟拜堂成亲
,我便脱困而出,做人又有甚么意味?还不如便在这黑牢中给囚禁一辈子,甚么都不知道
的好。”想到在地牢中被囚,倒也颇有好处,登时便不怎么焦急,竟然有些洋洋自得之意。但这自得其乐的心情挨不了多久,只觉饥渴难忍,想起昔日在酒楼中大碗饮酒、大块吃
肉的乐趣,总觉还是脱困出去要好得多,心想:“小师妹和林师弟成亲却又如何?反正我
给人家欺侮得够了。我内力全失,早是废人一个,平大夫说我已活不了多久,小师妹就算
愿意嫁我,我也不能娶她,难道叫她终身为我守寡吗?”
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倘若岳灵珊真要相嫁,他固不会答允,可是岳灵珊另行爱上了林
平之,却又令他痛心之极。最好……最好……最好怎样?“最好小师妹仍然和以前一样,
最好是这一切事都没发生,我仍和她在华山的瀑布中练剑,林师弟没到华山来,我和小师
妹永远这样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唉,田伯光、桃谷六仙、仪琳师妹……”
想到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脸上登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