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眉头微微皱起来,颇有些无所适从的烦躁。
出长安的时候,在宣室殿中,天子对自己的殷殷交待又回响在自己的脑海中:
“朕让卿走这一趟,主要是为了阿嫣。”
“关于汉匈之间的决议,只要在容忍范围以内,卿可自专之。但阿嫣是朕的皇后,却失陷在了北地,下落不明,为阿嫣作想,这消息不能够传出去。卿是朕的表弟,阿嫣也曾经喊过你一声表舅舅,朕信的过你。望你此去之后,定要想尽办法找寻她的下落,将她带回来。”
他来到匈奴大营这两日,花费了大量心力,终究没有找到那个少女的踪迹。
樊伉在马上闭眼,想起记忆中那个致娇弱的少女。
皇帝终究是关心太过,不愿意相信任何不好的可能。
张皇后美丽,绯薄,像是三月间渭水河边盛放枝头的一支最好的桃花,但在这样的战争中,却是连生存下去的资本都没有。那样单薄的身体,出众的容貌,若是露了女儿身,多半逃不过匈奴人的蹂躏;若是一直没有露陷,只怕也死在了残酷的战火之中。
阳光照在曲折波光粼粼的小溪上,小小的山谷之中,便植着松柏等耐寒树种,在一片秋风潇洒的深秋时节,依旧保持着绿意盎然的生机勃勃。
岸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一只鱼串在树枝之上,抹着油在篝火上烤着,滋的一声,落在柴禾之上,冒出一阵青烟。蒂蜜罗娜好整以暇的翻了一个面。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和你在一起了。阿嫣。”
“是啊。”
真的很久了。
“阿嫣,”蒂蜜罗娜环视玉谷的景色,“你觉得北地美么?”
张嫣收回目光,“很美啊。”
“那,比你的长安如何?”
张嫣微微防备的看了看蒂蜜罗娜,“为什么要和长安比呢?长安有长安的富丽壮观,雁门有雁门的辽阔莽苍,两个地方各自有各自的美,只能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蒂蜜罗娜赞道,“阿嫣说的真好,”眨了眨眼睛,“其实,匈奴草原也是很美的。”
……
“有时候,”蒂蜜罗娜唇边噙了一抹蜜糖似的笑意,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阿嫣你像一只乌,只肯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意面对改变,不肯走出去看一看,这样子不好哦。其实,只要你探出头去看一看,试一试,也许会发现,新的生活远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张嫣干脆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你……”蒂蜜罗娜有点恼,正要发作,忽听得侍女从谷外赶进来,欢喜禀道,“阏氏,单于来信了。”
“是么?”蒂蜜罗娜欢喜作色,再也顾不得张嫣,忙道,“拿上来。”
她展开冒顿的手书,观看完后,嘴角便慢慢翘起来,问侍女道,“随信可还送来了什么?”她问侍女。
回话的小侍女很是机灵,声音干脆而利落,“单于还送来了一些青稞酒和旁的东西,奴婢想着阏氏一定想要早点看到单于的信,便擅自先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