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胤祯这抱怨,胤礽倒是嘴角勾起了笑,紧了紧握着胤祯的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若你是都一把年纪了,那我岂不是老头子了。莫不是,祯儿嫌我老了?”
猛地听胤礽这样亲昵的叫自己,虽然知道这声音小的旁的人压听不见,可胤祯还是羞红了脸,所幸天色黑别人也瞧不出来,语气里满是懊恼,“您是天子,说话怎么还这么没谱儿呢?也不怕别人笑话!”
胤礽听着想笑,又忍住了,只握着胤祯的手不再说话,只把胤祯逗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整个人都差点儿炸了毛。
胤礽与胤祯这幅亲近的模样落在周围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让众人对胤祯更加羡慕罢了——如今这大清,若说端亲王在天成帝心中的地位是排在第二的话,那便没人排的上第一了,无限荣宠唯端亲王一人独得。谁又敢说什么,谁又能说什么?不说天成帝,便是那雍亲王怡亲王,也护着端亲王呐,谁要是敢碎嘴子,那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于是那心思活络的,便瞅着胤礽与其余兄弟寒暄的空档,溜到胤祯身边围着说着恭维的话,以期在端亲王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日后也好有什么差事,也能想起自己不是。
廷之内的那些温情那些热闹那些谄媚,这都与坐在马车之内的胤禟无关,他靠坐在车内的软垫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中那枚缺了一角的印章,双目微闭,不发一言。
一直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侍从一句低声的‘王爷,王府到了。’胤禟这才睁开眼睛,嗯了一声掀开帘子下车往府里走去。
胤禟提前回府,以前的九福晋如今的郡王妃栋鄂氏赶紧迎了出来,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后才开口道,“王爷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胤禟由着丫鬟给自己解下披风的带子又给自己端水洗手洁面,然后才开口道,“头有些疼,便先回来了。”说着胤禟看向九福晋,“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迎出来了,还是快些回屋里躺着吧。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栋鄂氏抿嘴笑笑,“忽然听到王爷回来了,妾身心里一急,所以……”
胤禟知道康熙末年到天成元年那一段时间着实吓坏了她,于是抬手安抚地拍了拍栋鄂氏的手臂,“没事儿,我没什么事儿,你别瞎心乱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儿。”
栋鄂氏还是那副柔柔地样子,“妾身知道。”
或许是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有些沉闷,胤禟特意提高了些声音,“往年三十都难得在府里过,这回回来得早,在里也没能好好吃东西,不若福晋同我一块儿再用点儿吧,咱们两人也好好地过个年三十。”
栋鄂氏弯了弯眼睛,“好。”
说是好好地过个年三十,但是胤禟最终没让府里人多折腾,只让厨房里准备了几个菜并一壶酒便罢了。
夫妻两头一回这样只两个人坐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过了一个新年。
栋鄂氏一直卯着劲想要给胤禟生一个儿子,几次三番都不得如愿,终于伤了身子,过了年之后,外面是姹紫嫣红春光好,而她却如那秋末初冬的植物,一日比一日地颓败了下去。
虽说与栋鄂氏之间说不上鹣鲽情深,可是这么多年的互相陪伴,栋鄂氏在胤禟心里已经是家人般的存在,他从没想过这府里如果没有了这么个女主人,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想,胤禟竟觉得心里慌得厉害,一时间,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如流水般地买了进来,府里整日都弥漫着那苦苦地药味。
就是胤礽,也听说栋鄂氏不大好后让太医院的太医来瞧了好几回,赏赐也下了好几回。可到底是病入膏肓,灌什么进去都只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胤禟心里沉甸甸的,可是,他没法儿和别人说他心里的感觉,甚至连府里弥漫着的药味儿,他都闻着有一股腐朽的气味,让他几乎要发疯。
偶尔,胤禟觉得受不了了,便去自己的酒楼坐坐,从二楼往下看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感受着那活气儿,心里这才觉得松泛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