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月过去,流民的安置工作渐渐趋于尾声,各部协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日,康熙拿着手里太医院的报告,对着当下躬身立着的胤禛,语气一扫连日来的焦虑和严肃,放缓了不少,亦带了一丝满意的笑意和调侃:“刘致一这个人,医术极佳,就是为人有些迂腐,顽固不化,连朕有时候也说不过他,这下也有他服气的时候!”扬扬手里的奏报:“他倒是诚实,坦然承认了自己不能早些慧眼识珠,并恳请朕将你献上的药方在灾区全面推行,并建议朕以后遇到类似的大灾,灾民的疫病防治均以这个药方为主。”
康熙顿了顿,心情很好,又笑道:“奏报上说,在张知平管辖的区域内,凡是每天喝过该药的流民,两月来无一人染病,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若是所有的流民都不会感染疫病,那么他们返乡和灾区重建事宜,也会给朕减轻极大的压力,百姓亦会感念朝廷的恩德。老四,你这个药方,献得好!”
“儿臣不过是侥幸得到这个药方,全赖皇阿玛鸿福庇佑,才能惠泽天下百姓!”
“好了!”康熙挥挥手,笑道:“听说这个药方是你府中的乌雅氏进献的?”
“皇阿玛英明!”
“乌雅氏……”康熙沉吟,想起御花园里,清岚不亢不卑,轻描淡写地化解一场难堪的境地,对她印象尚且不错:“倒是个聪慧剔透的,皇额娘和德妃对她也赞不绝口,此次又立下大功,不能明赏……”看向胤禛,“做个格格倒是委屈她了!”
“儿臣明白,也代乌雅氏谢皇阿玛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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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后院之人进位一事,必得跟福晋商量办理。胤禛当晚便宿在那拉氏处,与她说了此事:“皇阿玛亲开金口,给乌雅氏升升位份。”
那拉氏听罢身子猛地一僵,捧着的茶杯险些拿捏不住,随即马上恢复如常,得体地笑道:“这是好事!乌雅妹妹自从入府以来,为人安分随时,乖巧懂事,妾身和众位妹妹都很喜欢她,给她进位份是迟早的。”心下却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心如乱麻,一团思绪。
清岚入府不足一年,便从格格升为庶福晋,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饶是那拉氏再想扶植清岚,也不免心口泛酸,一种女人特有的酸涩嫉妒的感觉涌遍全身。况且清岚既无深厚的家世,又无子嗣,如果必得升一人的位份,也理所应当是劳苦功高、刚刚怀了孩子又流掉的武氏。若说是有德妃的撑腰,连那拉氏自己都觉得可笑,德妃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她还看不明白?莫说是远房亲戚,以前从未来往过,哪怕是嫡亲的侄女,若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给她升位份?若只是因为太后慈宁的那幅画或是她的法,也有些牵强,这其间,必有什么缘故,还是说爷的宠爱就到了这般地步……
那拉氏思忖着,觑了一下胤禛的脸色,终是按奈不住,不由问道:“只是不知乌雅妹妹是因何而升的位份?”
胤禛幽深的眸子投向那拉氏,看不出半点情绪,淡淡道:“这些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声音不大,却让那拉氏惊得心下一跳,忙恢复了脸上贤惠大度的笑容:“妾身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故意打探的意思。既然乌雅妹妹以后是庶福晋,那她的一应吃穿用度,均要提升一定的规制,揽玉轩里也要加派人手。爷公事繁忙,这些事情就交给妾身办理好了,妾身定不会委屈了乌雅妹妹!”
胤禛微一颔首:“你办这些事情一向妥帖,让人放心。”又想起什么,“至于加派下人,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拉氏点头称是,也不敢多问,掩住思绪,伺候胤禛用膳就寝。夜半到天明,虽不敢胡乱翻身,却是心绪万千,直直思忖了一夜,方将纷乱的思绪落定,恢复了理智。不由想到,自己已然是嫡福晋,还有弘晖深受爷的看重,只要自己和家族不犯什么大错,地位就绝对不会动摇,没有必要非得争夺爷的宠爱。而且爷一向最重规矩,之前李氏那般受宠,不也没越过了她去,甚至还敲打了李氏几回。任凭清岚的位份再高,若无子嗣,也不足为虑,她最大的敌人一直都不是她。以后依然要大力扶植,分走李氏的荣宠才是最重要的。胤禛越是看重清岚,岂不越是好事?着急的人绝对不会是她。思前想后,计议方定。
次日一早,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清岚照例来那拉氏的正房请安,彼时胤禛早已上朝去了。
少顷,众人均已坐定,互相请安问好,那拉氏待众人寒暄过后,环视四周,满面笑容地慢慢开口:“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皇阿玛亲开金口,说要升一位妹妹的位份!”说到这里,那拉氏故意停顿下来,朝清岚和武氏坐的方向看去。
如一粒石子投入水中,击起千般波折,众人惊讶过后,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李氏骤然一惊,脸色大变,随即马上恢复如常,敛眉,心知这必然没有她的事,只把目光投向武氏和清岚,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手中的帕子却是捏紧,一种威胁感油然而生,逼进心神。
武氏一时之间只觉心跳如鼓,脸上惊喜莫名却又带了十分的患得患失,紧盯那拉氏微笑的面容,手掩口,只期盼着她说出想要的名字。
清岚却依旧面色如常,只在嘴角带了惯常的一抹浅笑,甚至还有心情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