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储秀。
秋雨终于萧萧落下来,想来第二日便又要凉去一层。尹冬有孕,内务府对她格外仔细,身上早穿了夹衣,上好的苏州密缎,是极娇艳的粉色,上头桃花压树密密匝匝,最能衬出脸色明艳,此刻这件衣衫却似掩不住凄寒,倒不遗余力地反衬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尹冬瑟瑟发抖地坐在绣墩上,望着主座上坐着的高兰籍。鸦发如云,繁复的点翠头饰盘一个婉媚的发髻,脸上上了最鲜妍的桃花妆,端的如画一般旖旎动人。她的语调像江南最婉转的清溪,说着的话语如同最动人的歌曲,可她那双眼,却像毒的蛇,直要盯进她心里。
高兰籍正一样一样介绍着桌上的东西,她先指着一只珐琅填金的小盒:“这是内务府特地供上来的月明香,可是本差人特别调制给你的,清新怡人,你一定喜欢。本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一定担心香料,你放心,这里头,绝没有什么麝香、红花之流。”
麝香、红花二字,咬得很重,活像是欲盖弥彰,让尹冬狠狠打了个哆嗦。
高兰籍笑得越发妩媚,又指一指一盘上好的燕窝:“这个可是本特别给你讨来的金丝血燕。这里的事儿,当真是说不明白,不过几个月前,你怕是见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如今可好,贵人便吃得贵妃的例了,和本也差不多。倒也不打紧,你怀着孩子,是该好好补一补,别一个不小心,折了龙胎。”
这更像是赤条条的诅咒与暗示。尹冬的脸已经青白一片,手指紧紧扣着桌面,好像很怕自己要夺门而逃。
高兰籍聊兴正佳,直把桌上十数样赏赐说了个遍,最后才笑道:“尹贵人还是拘谨了,本赏赐东西,和原先是一样的,何必担惊受怕呢?”她终于敛了脸上甜美过分的笑容,声音透了一股苍冷,意有所指,“本也不是无缘无故打赏你的。本奉命照料你,自然要顾你周全,偏偏你又是个活泼子,时不时出去走走,本也担心你出什么事故。本见你总爱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想必是皇后娘娘打赏丰厚,让尹贵人情之所钟。那敢情好,本就把东西赏给你,省的你还要多跑一趟,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说些闲言碎语,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闲。”
尹冬心里一凛,害怕得要哭出来。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去告了密!
高兰籍懒得看她惊恐万分的脸,慢慢站起来:“也罢了,本就不扰你休息。本可真够疏忽的,你身边的奴才不顾你的身子,让你随处乱跑,可见是不牢靠的,便都换了罢。”
这一声令下,门外早就候着的奴才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一一报了名字,又有人领了原先的奴才走,连交接都没有。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尹冬只觉得像是砧板上的鱼,再也掩不住惊慌。
而高兰籍踏出了偏殿,一进暖阁,就懒洋洋地往榻上躺了。不一会儿江叶递上一盏茶来:“主子,尹冬身边儿的一个,没往内务府去,倒去了长春了。”
“好。”幽幽地睐一眼江叶,高兰籍似笑非笑,“苏意呢?”
“还候着,那边儿已吩咐下去,拿事儿掩了。”让传信儿的女有些正当的名目,这是江叶做熟了的事儿了。即便不明白主子为何这么做,却不妨碍她做好。
高兰籍一抬手,绿川便下去,叫人把苏意带上来。
避过人,苏意进来的时候,暖阁里除了绿川江叶,再没有别人。浅蓝色的女袍子简单普通,油黑的辫子垂着,头上的首饰简单,只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子,再加一副瓷珠儿耳坠,可偏偏就是这么朴素的妆扮,仍不能掩去她的容颜。
娇花含露,烟雨逢春,好一个漂亮的丫头,亏得富察青和藏了那么久。苏意的脸上还是一派惴惴,丝毫没发现,她已被高兰籍试探了个彻底。
苏意被带进来,又不经意知道了高兰籍去找了尹冬的麻烦,也不经意知道了尹冬的奴才被换,她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其中意味。白长了张漂亮脸蛋,高兰籍心里不屑,魏宓容倒是没挑错人。
然而脸上是和善的笑意,三分惊讶加一分赞赏:“好个妙人儿,把本也比下去了。”
苏意可不敢认,红着脸低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奴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比不得娘娘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倒会说话。”高兰籍似乎很高兴,眉眼弯弯,俱是喜意,“魏宓容这会儿可还好?”
“宓容被关起来了,又被打了,只是还算神。”苏意很是小心翼翼,要讨得高兰籍喜欢。
高兰籍也满意地点点头:“幸亏你来传了话了,宓容可是本花大心思安进去的,若不是你,本可要折了一枚好棋。你回去给她带个话儿,本定能让她安然无忧。”
顿了顿,她又道:“有功便赏,本从不是小气的人。你要什么赏赐,开口就是。”
苏意正是等这个时机,她喜不自禁,连连磕了响头:“奴才不求赏赐!奴才素来听闻贵妃娘娘待下和善,最是体恤奴才的。奴才身处长春,略长得平头正脸些,就一直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奴才入也好些年了,总被疑心,那些女太监们也待奴才怪声怪气的,奴才早就想着,若是贵妃娘娘是奴才的主子该多好。所以宓容一说,奴才就巴不得儿地来了,奴才不求其他,但求做贵妃娘娘的奴才!”
苏意以为自己说得动听,实际连江叶和绿川都连连撇嘴。做女的,仗着自己好看,还敢挑剔主子的态度,这样的奴才谁敢要来着?心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