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胎记、不会笑，还瘦小枯干的。这孩子值不了多少钱的，只能在我们府上当个最下等的杂役。能给这个数就已经很不错了，您二老就别再当宝了行么？”

人头市场并不是卖人头的地方，说人头不过是个代称，就跟牲口论口一样，我论一个人头。

跪在这里，看着周围其他跟我一样等着被买走的孩子。我只觉得世态炎凉，哪里都是如此。穷人家的孩子命贱，合该被人当货品买卖换取爹娘的温饱。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是那个我还是这个我，所见所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我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跟一个想买我的人讨价还价，只觉得头脑里边一片空明，什么消极的想法都没有。

说实话，兄弟姐妹七个，爹娘只选择把我卖掉。我却一点都不恨他们，相反的，还觉得这两个人挺聪明。

家里没有铜镜，我也是五岁那年在河边经过的时候才从镜面一样的河水里看清自己的长相。就一个普通的人，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细眉细眼的，最多就是鼻子出彩儿点，鼻梁上有块漂亮的骨头垫着，显得挺英气。

不幸的是，我的右脸上天生就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紫色的斑。就在颧骨周围，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还好这个朝代的迷信还没有到草木皆兵的程度，不然以我这张半人半鬼的脸，估计一出生就要被原本就生在山村里没什么文化的爹娘给活活烧死了吧。

家里的兄弟姐妹除了大哥比较好看之外，其它长的都很一般。但是起码不像我这样这么不招人待见。我想爹娘大概也是觉得，像我这样的送去读书也是浪费，没有哪个官老爷只能听声音，面上不能看的。日后当个庄稼汉娶媳妇儿吧，估计前者可以，后者也很难。

那还不如干脆牺牲我一个，幸福整个家。这笔账，但凡是个人就会算。我懂，所以我很认命，不哭不闹。

“这位爷，我们家孩子虽然丑点，但是本分。大宅子里头不都怕下人长得太漂亮，惹得太太夫人成天担心的么。别看他不会笑，但是干起活来是一把手，可懂事儿了。要不是为了大儿子能读上书，我们也舍不得卖掉这孩子啊……”

砍价的过程中，我娘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用力的搂着我的身子，就像是她有多不舍我一样。而我却只觉得女人身上传来很重的异味儿，就是村里人身上常有的那股味儿，**屎一样。再加上常年没洗澡，很难闻。

印象中，我们的感情远远值不得她掉这么多的眼泪。孩子那么多，我又是最丑的那一个。除了干活的时候能想起我之外，其他的好事似乎都离我很远。

今天一大早我就被他们叫了起来，大冬天的就被扒光了站在院子里让我娘跟搓冬瓜一样，从头到脚用冷水洗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套上了一身补丁最少的衣服，像模像样的被带到了这里。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兄弟姐妹们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