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时间一长，片雾初夏便觉得兴致缺缺，之后干脆就阖上眼小憩一番。在铁锹翻土的声音中，片雾初夏渐渐进入梦境。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环保局的长廊，绿树成荫的庭院里，掩映着的一方池水，红色的锦鲤摆尾，一圈圈涟漪缓慢荡漾开来。

耳边只剩下树叶的婆娑声。

那是很多年前的场景，片雾初夏很清楚。

因为在那长廊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印花和服的女子，披散着亚麻色长发，光从身后看，仿佛是个温婉和善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不必猜，就是环保局初代局长水原绘里。

在她身后不知表情的片雾初夏，缓缓用力将两手紧握成拳。

片雾初夏带着颤音出声：“水原……绘里吗？”

水原绘里回头，扑闪着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哟！”

看着对方一如既往的笑容，片雾初夏无奈地扶额，“明明已经不在这里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啊？”

水原绘里挑了挑眉，“怎么，一阵子没见就敢对我这样说话了？”

片雾初夏撇撇嘴道：“我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还有，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算‘一阵子’？这算哪门子‘一阵子’啊？！”

水原绘里笑容不减，“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最近你的吐槽功渐长啊。”

片雾初夏说：“托你的福我都可以跑去一番队吐槽山老头了。”

“吐槽山老头可不行啊，会被抓进蛆虫之巢的。”水原绘里冲她束起一只食指，“要想吐槽山老头又不受到责骂得达到赛亚人的程度才行啊。”

“上次就听你提到‘赛亚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啊喂？”对于水原绘里时不时蹦腾出的新新词语，她早就无奈了，只不过还不能睁着一双死鱼眼淡定处之罢了。

“唔……这可不好解释呐。”水原绘里忽然扭回了头，目光似乎落在池中的锦鲤上，“……真是的，不知不觉就又回到这种相处模式了，明明原本想要平静地聊聊天的呢。”

“这种相处模式本来就不适合我们俩啊。”片雾初夏略带鄙夷的眼神看向她，可惜对方看不见，“到现在还无法弄清这一点的人，真的应该把头浸到池水里清醒清醒了。”

“说的也是呢。”水原绘里难得用温和的嗓音说道，“说起来看到你还是老样子我也能放心了呢。”

片雾初夏鼓起双颊道：“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又不是我老妈。”

“是是是。”水原绘里说，“不过说真的，我是真的安心了啊。”

话至此，梦亦终了。

片雾初夏睁开眼，揉了揉太阳，打了个呵欠。

她没想到会做关于水原绘里的梦，而且自己也在梦里。

其实从以前开始她就很好奇，为什么明明只需半个小时的梦境内容，却可以延伸为数小时的时间，那么所谓的“等价交换”又跑到哪里去了？

似乎跑题了？

片雾初夏下一刻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在葬礼上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自己，竟然会梦到她，真是最大最好笑的意外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