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无悲无喜,无泪无光的眼眸打量了四周一眼,静静地迎上我的注视。
我敏感的直觉又冒了出来——他,又变了。继上次见他后,他的眼神愈发深沉,甚至还带着一丝狠辣的意味。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也不愿意去深思。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沉桀会和司马氏的人在一起,他到底想干什么!他……
嵇康很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失常,俯首凝睇着我:“璺,怎么了?”
我连忙收回目光,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眼:“没事。只是突然头有点昏沉沉的,想来是最近累了些。”他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累了的话,稍后我们提早离去吧。”
我知道,他也不喜这等场合。当下也不再去看沉桀,却能感觉到那道似冷似热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住我。
“原来是司马大人!”曹林皮笑不笑地迎上去。“今日怎的有空来此?”
“您又是贵人多忘事。”司马师揽着女人的香肩,笑道:“我今早不是让手下递来帖子,莫不是沛王爷您刻意忘记?”他的笑容显得邪气横生,将我对他的第一眼印象全打乱套了,心中无端生厌:老天白给他那么一张温和无害的脸了。
曹林看也不看那女人,面不改色地道:“司马大人说笑了。我早已命人备了司马大人的座椅,请司马大人入座吧。”
司马师笑笑,对四周曹氏老臣施了个官礼。他身后的男人和沉桀一道尾随着落座。
“司马大人,这里可没有奴家的位置呢。”娇柔的嗓音响起,“莫不是王爷不喜奴家在场?”这一声奴家,明明白白地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曹林和司马师还未发话,一个白发苍苍的曹氏老臣,便愤怒地拍桌而起:“你等下贱女子有何等资格能够上得沛王寿宴。来人,还不把这卑贱的女子带下去!”门外立刻传来王府守卫的应声。而这时司马师却道一声:“慢着。”
女子一副委屈至极,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司马师一把将美人搂了去,“诶,各位何必如此动怒,红莲只不过是一届女流之辈,况且这只是寿宴,为何要如此古板呢?还不如我的红莲惹人爱怜。昭,你说是也不是?”他懒懒抬个眼,一个用力将红莲搂进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身后那安静的男人闻言,无言,只颔首。沉桀却是一勾嘴角,冷眼旁观,很是看好戏的心态。
我太了解他的表情了。
我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是一震。司马昭!沉桀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竟是司马昭!难怪我无法轻易无视他隐匿得很好,却又如剑般冷冽的气质。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又看向我的丈夫。嵇康此刻仿佛带上一层冰冷的面具一般,八方不动,清雅华贵。
“司马大人,我等敬你,可你别不识好歹。”一个气质成熟风度儒雅的中年男人颇愤然地站起。“此等举动,对沛王着实失礼。”
“郑大人言重了。”司马师一手抱着美人,一手握着青瓷酒杯慢慢把玩,道:“此不过一件小事,本是无心之举,在各位的言论下,倒成了蔑视沛王寿宴之意了。这可如何是好?您说呢?王爷。”
再看回曹林,虽然是噙着淡淡的笑,可额上不断跳动的青筋却泄漏了他的心绪。
恼怒。
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