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飘絮,纷纷扬扬的,落在霍霜梧心里,却带起一片混乱。无数心绪,如同夜空中飞舞的雪花,找不到归处,最后,只能在某个僻静的角落静静的安家,编织成大地上的白锦,映照着夜月清冷的光华。在霍霜梧的眼中,这本有诗意的夜景,倒有了些朦胧的愁绪与不安。这种愁绪来自何处?这种不安归于何方?霍霜梧心里也没有底。是因为那个智谋过人甚至说是多智而近妖的漠北毒葩洛靖平吗?是怕她公报私仇吗?可是,自己既然连荆南的智囊和军师都可以撂倒,连漠北的一国之师都可以蒙骗,难道就怕这样一个女人吗?难道堂堂一个现代人,拥有几千年的认知和历史经验,就比不过封建时代的一个女人吗?她是漠北国柱,我还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呢。这种愁绪和不安,到底来自何处呢?
风过处,雪纷飞,月光流转,雪花上映出来的光华,也跟着徘徊。
霍霜梧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景色,觉着那一片模糊的光与影颇有些凄凉,只好扭头不看,在帐中来回踱步。古来周瑜三步一计,诸葛亮一步三计,也不知是不是就在这样的情境中灵感忽现?还是福至心灵呢?说不清,道不明,理不尽。古人又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呵呵,又是哪一阵风吹皱了自己心湖这一池春水呢?
“福至心灵……”霍霜梧想到这个谚语,不禁轻声的念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某人喃喃细语似的。
福至心灵,霍霜梧忽然想,自己这一阵子以来,想出来的军事上的法子特别多,也特别奏效,这算得上是福至心灵吧?刘知远福至心灵是因为有个好妻子,那么,自己呢,是因为什么?
又一阵风吹过,这风稍微有些大了,使得帐中的灯火不安的摇曳起来,好像在为自己的生命微微颤抖似的。连带的,霍霜梧的影子也晃动起来,映照在帐的四周,颇有些诡异。加之霍霜梧看不分明,自己晃动的影子只是一团模糊的会晃动的黑影,看起来竟如同鬼魅了。霍霜梧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见着了这般景象,心里一惊,不禁轻声叫了出来。
帐帘晃动,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啊——”霍霜梧又是一声惊叫。
难道是刺客?或者是那个漠北毒葩找上自己报仇了?霍霜梧不由得手心冒汗。
只是,这个黑影,怎么那么熟悉?连带的那身铠甲,也十分眼熟?
“霍——霍军师,你没事吧?”是一把很熟悉的男声,低沉有力而有磁。
霍霜梧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的注视着对方。
“霍——霍军师,周某冒昧进入你的营帐,令你受惊了。”说罢,那人拱拱手,像是道歉的样子。
“周,周大哥……”霍霜梧用近似乎耳语的音量,喃喃的说了几个字,好像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的,走上前,离周睿很近的地方停住,呆呆的望着对方。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两手用力的搓着,像是羞赧,也像是生气,也像是别的什么情绪。
周睿常年跟线条的兵士打交道,怎么晓得女子的心思呢,见着霍霜梧这般,一时也不清楚对方怎么了,还以为自己冒昧的闯进来,对方怕是以为自己是什么浪子吧,毕竟,自己此举确是唐突了。
于是周睿道:“霍军师,周某巡夜,听到你一声惊叫,以为遇到了险情,故而冒昧闯进来,还请见谅。”周睿见霍霜梧还是不语,估计对方还是不喜,又道:“既然霍军师无事,周某便退去罢。”
霍霜梧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发一言,周睿有些失望,只得退去了。在帐外,周睿又吩咐卫兵好生看护霍霜梧,不容有失云云。
听着那带着命令口吻的话语用那颇有磁的男声表达出来,霍霜梧心下竟有一阵温暖。这温暖不同于生病时母亲的那声温柔的问候,不同于伤心时父亲兄长积极的鼓励,也不同于失意时朋友的陪伴和安慰,那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霍霜梧一时不想不出能用什么语句能表达出来。欣喜中带着忐忑,忐忑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带着——淡淡的——好像不止是淡淡的,而是比淡淡要深的感觉——甜蜜。是甜蜜吗?
想到这里,霍霜梧不禁心里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
甜蜜?
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
霍霜梧想到有关这个词的种种,不禁狠狠的敲敲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最近战争频仍,弄得自己压力过大,连脑筋都秀逗了?怎么会想得有的没的?
要不,就是在现代的时候看的言情小说看多了?弄得自己变得爱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