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只爱他财权容貌的花楼姑娘们追出来,六架马车坐满,十里相送。
“公子一去,水远山高,怕是相见难期。”
“莫哭了,我总会再回来的。”
他对怀抱琵琶的姑娘说:“弹什么‘凉州词’,换一首‘春日宴’来。”
琵琶声咽,顾雪绛登车远去,瘦马嘶鸣,烟尘滚滚,巍峨的皇都被抛在身后。
十里红妆,华灯焰火,明枪暗箭,真情假意。尽成过眼云烟。
***
侍女将他送至楼下,眼看雨幕重重,铺天盖地。
“公子带一把伞吧。”
顾雪绛正要道谢,忽见不远处一人撑着伞,独立雨中,身姿挺拔,疏朗清举。
天青色洒金桃花伞,是他画的。
那人见他下楼,快步迎上。
顾雪绛接过伞,为两人撑起。
林渡之一手抱玉匣,一手握住他脉门,输送真元驱散寒气。
没走几步,道旁树上跳下两个人。滴水不沾,周身像笼着一层烟雾。
“你们怎么……”
徐冉:“我们也不想来啊。谁让你仇家遍地?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事,你要抱着鹿瑟瑟发抖吗?”
程千仞看着匣子:“这个能卖多少?”
顾雪绛惋惜道:“这个不能卖。”
徐冉:“那我们怎么来钱?”
顾雪绛:“参赛,然后下注全副身家买自己赢。”
“好啊!”
四人边走边说,渐渐远去。
第52章 我什么都有。
那场j-i,ng彩至极的比赛结束后, 南央城每座市坊、每条街道都热闹起来。有人亲眼观战, 回去口述,渐渐流传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版本, 总离不开两个英雄故事。于是其他人都成了狗熊。
从那天起, 北澜的马球队员开始沉默。
输球固然令人郁恼, 但他们中有些人真正在意的,不是一场马球的输赢。
钟天瑾在房中踱步:“到底是什么方法, 可以让人武脉暂时恢复?闻所未闻……谁有头绪?”
屋里六七人或站或坐, 气氛比窗外秋雨落叶更冷。
白玉玦打破沉默:“你想偏了,他用什么方法, 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他的目光扫过每张脸:“重要的是, 他非常记仇。而当年的事。在座各位, 人人有份。”
陆裘被他看得心虚,恼羞成怒道:“人人有份又怎样,国法尚且不责众,参与者不止我们, 那么多人, 他能挨个报仇?”
‘青霜台’案发当晚, 顾雪绛受邀在鸿雁楼头饮酒,同席者十余人,皆王孙公子。本应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顾雪绛被举告后,按照天祈律法,以及他们的身份,证词将很有分量。
但他们没有出面作证。出于各种原因, 或被说服或被利诱,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甚至落井下石。
于是顾雪绛杀魔族,是因为分赃不均;武脉尽断,是他罪有应得;花间家主举告他,是大义灭亲。
他们不是元凶,都是帮凶。
白玉玦微笑道:“如果你是他,在力量不足以抗衡大人物的时候,会选从谁开刀?”
张诩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如果他武脉复原,又愿意向大人物们妥协、听话。为了让当年的事情彻底翻页,谁会被推出去平息他的愤怒?”
众人脸色惨白。
白玉玦道:“看来大家已经知道答案了,是我们。”
钟天瑾叹道:“家族培养我二十多年,但牺牲一个我,我还有二十个兄弟姐妹。”
除了贵姓朝歌的首辅,皇都的大人物们,向来不缺子嗣。
修行者漫长的生命,贵族尊荣的身份,可以娶很多女人,生很多儿子。
他们或许修行资质不及傅克己、原上求,但打娘胎里就带着权力斗争的天赋。
或许读书悟x_i,ng不如原下索、林渡之,但早已习惯站在幕后,思考y-in谋。
他们将从祖辈手里接过天下最大的饼,重复着合作争斗的过程,失败者被推出去牺牲,胜利者在泼天的荣华中过一生,将家族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他们是天祈王朝,最前途无量、命途多舛的年轻人。
陆裘道:“不能再给他时间了,时间意味着机缘,变数。我们必须杀死他,或者粉碎他复原的希望。”
钟天瑾道:“可惜,如果他像离开皇都时那样,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说不定可以活的更好。”
白玉玦心想,真要那样,哪能活的更好,早被你堂弟整死了。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起身举起酒杯。
众人聚拢过来,齐齐举杯。
盟约达成。
***
因为复赛新规,南渊学院气氛热烈,无法被一场秋雨浇熄。
只有某地很是安静。
学院西北角,是北澜队伍入住的客院。
虽然没有院墙,遥见一片迎客青松,就知道客院到了。
程千仞与顾雪绛来到这里时,诸人在钟天瑾的院落里集会,秋雨中小道空荡,青松寂寥。
他们敲开了一间院门。
院主人很是吃惊,第一眼就看到顾雪绛的腰刀。
“你……”他慢吞吞说道:“你们来,干什么啊?”
顾雪绛也不急,学着他的语气:“我们来,找你帮忙。”
程千仞不禁担忧,邱北这么慢,谈完一场,得等猴年马月啊。
邱北的院子很特别。
几十口大铁箱,写着木料、各色金属、各类晶石,各种工具的名字,分门别类地码放整齐,东西虽多,却丝毫不显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