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她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正趴在床上,让老先生伤药的孩子的身上,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以前我摔伤了,大夫给我擦药的时候,爹和娘都会抓着我的手,”似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虎子的脸上有点泛红,“这样,就会不那么疼了。”
没有了先前的精明得意,故作老成,他这会儿看起来倒是多了点这个年纪特有的稚嫩,有了几分小孩儿的模样。
顾临安和厉南烛对视了一眼,没有拒绝这个孩子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我是在和爹娘去小姑家里的路上分开的,”不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别的什么,虎子突然开始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来,“老家那边大旱,庄稼都死光了,爹爹和娘亲就商量着收拾好东西,一起去小姑那里呆一阵子。”
小姑当年嫁的好,夫家虽不能说是什么达官贵人,却也能称得上是富贾之家,接济他们一段日子,断然是没有问题的。而在得知了自己兄长家中的情况之后,小姑便连连来信催促他们过去,丝毫没有嫌弃不耐的意思。
“小姑还担心我们盘缠不够,特意让人带了些银子过来呢!”说到这里,虎子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显然与他口中的“小姑”关系很是要好。
只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在前往小姑家的途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若是这世上有那么多“早知道”,就不会存在那么多令人后悔不已的事情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恰好同路的商人,到了最后,却成了遭致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
握着虎子的手略微收紧,厉南烛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低声夸奖:“你很聪明。”
像这样年纪的孩子,许多连事情都叙述不清楚,但眼前的这个小男孩,非但把之前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的,甚至还凭着自己的能力,从那些拐子的手里头逃了出来——尽管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他尝试了不止这一次。
比起那些尚未识事,碰上这种事只能任人摆布的孩子来,他已经早慧得多了。
“那当然,我可是村里头最聪明的!”听厉南烛这么说,虎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骄傲的神色来,“爹爹说过,等攒够了钱,就送我去私塾,来年考个状元回来呢!”
顾临安和厉南烛闻言,面上都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伙的心,着实是有些大,哪怕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也依旧能够露出这样开朗的神色。单这一点,便能及得上许多成天只会怨天尤人的成人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惹人心疼。
垂下眼看着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的虎子,顾临安轻叹一声,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他的心中,竟然也会有这样柔软的情绪,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手背上忽地多出了一个温暖的触感,顾临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厉南烛含着些许笑意的眸子。
是了,他又不是那些泥塑的人偶,有这种属于人的感情,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反手握住厉南烛的手,顾临安弯了弯唇角,望着厉南烛的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