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结束的时间比代齐航想象的要快得多,而案子的结果比代齐航想像的要坏得多。虽然他被无罪释放,但是医院因为这个案子没有评上三甲,他被委婉的要求自动请辞。
如果代齐航真的做过什么背德乱纪的事,这样的结果可以算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就像棋子一样被迫被人放上了棋盘,走了一圈下来他就被脱皮剔骨。
代齐航不想去追究是谁陷害他,宁愿相信审判的结果,是石峰为了给两年前病逝的哥哥报仇而找上他。宣判结束后他回去就把自己扔在被子里,此刻的感受就好比三年前他孤身离开家乡的城市,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无所依靠。他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可是十年的时间他真的将自己的余生都投入进去,从来没想过离开手术台他还能做什么。
“小航,只要你想,什么我的可以帮你。”
岳阳的声隔着门板显得有些遥远,像是被风吹来的柳絮一样抓不住。代齐航摇摇不稳地站起来,脑子如同转经筒一样被转得不着重点,他打开门对着岳阳那仿佛暴雨之前的眼神,勾着嘴角高昂着下巴说:“老子不需要,医院那么多,大不了我去开诊所。”
“我可以开家医院,请你上班。”
这话岳阳不只说过一次,可唯有这一次说到了代齐航心里,他贴到岳阳身上捏了捏岳阳的脸,隔着彼此的呼吸说:“我想当美国总统,你也能帮我吗?”
“我们先移民美国,然后结婚,从公民做起。”
“你真是懂什么叫步步为营。”
“我只想让你高兴。”
“你叫我一声小航哥哥我就高兴了。”
“小航哥哥。”
最后的声音融化在彼此的喘息声里。
隔天代齐航回医院办离职手续,收拾桌子的时候他以为最多只有一个杯子,却收出了乱七八糟的一箱子,有的甚至想不起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一股脑地全塞进纸箱里。似乎大多数的人都忘了不雅照片的事,脸上挂着一副不舍的表情,他毫不在意地对着办公室里的人耸了耸肩。
“g!后悔无期了!”
走出办公室后代齐航一路都没有回头,谈不上什么留恋的,但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不舍。
“小代,你跑那么快干啥?”
代齐航登时僵住脚步,他本想装作没听见的过去,但是蒋德纬总是把他领地来的人,他回头对门框里的中年男人一笑。
“蒋副,你要是也舍不得我到后面排队。”
“你又没个大胸细腰的,哪个地方让我舍不得了!”
“那就别挡着我,赶时间。”
“别瞎扯,我有个师兄在隔壁市开了家医院,虽然比不上这,但是还不错。”
代齐航的动作生硬地一顿,笑道:“帅吗?你知道我不喜欢大胸细腰的。”
“行了!滚吧!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蒋德纬说了这一句往后退一步,嘭地把门甩上,代齐航转身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岳阳顶着烈日靠在车边等着代齐航,眼见代齐航抱着纸箱朝他走过来,突然犹豫地停住脚,最后还是拐了个弯把手里的箱子扔到了垃圾桶。
“为什么扔了?”代齐航走过来后,岳阳不禁问了一句,代齐航面无表情地回,“留着也没用的,占地方。”
“小航。”岳阳忽地拉起代齐航地手,眼带乞求地说:“我们回家吧。”
代齐航愣了半秒才明白岳阳说的回家是指回哪里,他一直都很清楚岳阳严重地缺乏归属感,仿佛总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才能安身立命,所以才对那个摇摇欲坠的家不肯松手。他把手收紧,撇着头对着岳阳。
“岳阳,我们已经一起快四个月了,能撑过一年吗?”
“能,我们还有一辈子。”
代齐航微微一笑,推着岳阳缩回车里腻了半天才开车。
回去之后两人就开始收拾行李,代齐航心里实际并不想回去,那股抗拒来自他意识的最深处,牵动着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可是如果他打算和岳阳一直走下去,那些过去终究要面对的。
这是他头一回想要直面岳阳曾经带给他的不堪,不是靠回忆的美化掩饰,而是血淋淋地摊开然后原谅。所以他收拾到一半突然把岳阳扑在床上,他如同惩罚自己一样的主动和放纵,仿佛那样能减轻他心里的刺痛一样,而后果是他们把行程往后推了一天。
当代齐航真正地回到他出生的城市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情绪,甚至没有上一次回来的感慨。然后岳阳打发了来接他们的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到了那间他们开始分崩离析的房子。
代齐航进门,发现这么多年还一点没变过,只是卧室里他的照片从一面墙到贴满了整整四壁,其中包括岳阳离开的那两年的照片。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靠他们活下来的。”
“岳阳!”
岳阳说得平淡,代齐航却心头一沉,可他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