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在心里默默答了一声,晏希来缩了缩脖子,点头嗯我知道你是为他好……那个,他俩……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有点、有点怪怪的?
夏玉琦顿时冷笑你个老混球还真是越来越没脑子了,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晏希来瞪大眼睛难道难道了没两声就被人打断说少废话了就是这样的你长了眼睛没长脑子是吧,快点跟我进来再替他运一遍功免得留下病根……
掀开被子的时候晏希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传说里不会有真正的惨烈,皇家官府庄重严肃的圣旨里不会有真正的凄凉,局外人茶余饭后所消遣的,是局内人刻骨铭心的绝望。
薄薄的xiè_yī之下可见全身上下皆是密密麻麻的绷带,多处还泛着红,透出淋漓的血色。内力渡进去的时候他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人的虚弱——晏希来默默地想,他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呢?这样的伤势,对大多数人来说,宁愿一死吧……
桥的彼岸繁花似锦可脱一切苦厄,他又为何恋恋红尘,宁可受尽痛楚折磨也始终徘徊不去?
晏希来无解。
唯有叹息。
再次看见自己徒儿的时候他衣衫略乱连头发上都沾了不少草屑,但他眼睛是亮的,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冲进屋子后一句话不说,拿起桌上小刀将袖口一卷,就往自己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惊得一旁的夏玉琦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做什么!
他没有看他,紧紧盯着从自己腕子上流出的鲜血,眼里竟是充满狂喜,火莲的药性应该还没有褪,现在给他吃下去还来得及!
夏玉琦瞪大眼睛刚要上前拦着就被晏希来扯住,回头瞪眼正要发作就看到自己老友沉着脸色摇了摇头,再回过头看时那鲜血已经接满了两碗,那人随手扯了桌上绷带缠了缠,端着碗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一点,将碗递到他唇边。
玉堂,来,我们喝药……
许是失了血的原因,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连声音也有些发颤,玉堂,快点喝了它,你别闹脾气,乖乖的,这药不苦……不骗你,真的一点也不苦……
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下,在苍白脸颊上滑出一道妖异红痕,然后滴落。
晏希来和夏玉琦站在不远处,对望了一眼,选择了沉默。
他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可那溢出的鲜血却流得更多,怀中人苍白的嘴唇早已被染红,却依旧毫无开启的迹象。
晏希来见状轻声叹了口气,怎么连……药都没法喝?
夏玉琦没有理他。
他只是默默看着床的方向,看着那个年轻人面上露出了和那一夜一模一样的惊怖与绝望表情,看着他怔怔愣了半晌,突然将那盛满自己鲜血的碗递到自己唇边饮下,然后俯身——
晏希来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句话在喉咙里生生卡住,片刻后却见那人喉头微微一哽,似是有了点知觉咽下了什么,不禁眉头微微一挑,暗道一声罢了,叹了口气别过眼去,不忍再看。
夏玉琦却仍是默默看着,从他的角度,不仅可以看见那人一口一口地渡过自己的鲜血去挽回另一个生命,更可以看见那人的眼角有隐约的晶莹,滴落在碗中,瞬间隐没无痕。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支离破碎,在晏希来的记忆里,火莲用掉了四朵,那腕子上的伤痕割下了四道,鲜血流了四天,而那人终于在第五天黎明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当时晏希来并不在场,他那时正被夏玉琦盯着在厨房熬药,听到屋子里传来自家徒弟惊喜的声音这才急匆匆地赶过去,刚刚进屋就听到一声低哑又虚弱还带着那么点惊恐绝望的声音:我看不见……
然后两个老人家齐刷刷地钉住了脚步。
什么?玉堂你说什么?你、你看不见?
那人无力地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平素清澈透亮的眸中此刻却是一片混沌和茫然,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恐惧,干裂的薄唇微微开阖,猫儿……我的眼睛……
夏玉琦大步冲了上去一把扯开床边人,怒道混小子你说什么!手上却极尽轻柔地抚上他的手腕,细细诊着那微弱的脉息,诊了一会儿手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恨恨咬牙,然后转身便冲了出去。
晏希来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看看,刚刚转过半个身子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自己徒儿缓缓地俯身将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然后轻轻拥住,玉堂,别担心。
还有我在。
我会一直在。
晏希来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骄傲的少年怔了一会儿,努力眨了眨眼,似是想要收回什么,停了一会儿似是想要抬起手回抱住他,但尝试了一下却发觉自己终究无力,只是缓缓地将他头搁在他的肩膀,微微阖上了眼。
……好。
是毒。夏玉琦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看向晏希来,脸色黑沉得可怕,杀气有如实质,好像面前这个人就是害了自家宝贝徒弟的罪魁祸首,我想了想,应该是他取那狗屁盟书的时候迎面洒下的毒粉,直接就扑进眼睛里。
晏希来皱了皱眉,不是有火莲么,还有什么毒解不了?
毒大部分是解了,但那是从眼睛里直接扑进去的……况且,火莲虽好,经你徒弟那么一折腾,药性怎么着也不如从前了。
喂喂什么叫折腾?若不是那样你那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