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拿了桌上一碟酥果递给她。她接过碟子,打量一番,抓起一个咬了一口。
“好吃吗?”通天教主看这小龙的动作表情稚气未脱,禁不住微笑着问。
小龙已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嗯嗯”地点头。
小孩子吃东西香的样子就是有感染力,通天教主也忍不住捏起一颗酥果嚼了一口,甜腻腻的。
敖灵咽了酥果,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桌子上乱瞅,目光定在黑陶酒盏上,伸手端了起来。
通天教主连忙拦道:“这个你可不能喝。”他叫来了水火童子吩咐一番,不一会儿水火童子就端着一个托盘返回来。
通天教主接过托盘,把小罐中琥珀色的粘稠液体到进碗中的白色液体里,用小银勺搅拌均匀,递给敖灵。
“这是什么?”敖灵好奇问。
“羊奶加蜂蜜。”通天教主回答。
无论是哪一样久居北海的敖灵都没有喝过,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小啜了一口。
“好甜呀!”她惊喜道,一股脑都喝了进去,嘴巴上沾了一圈白白的奶渍。
通天教主实在忍俊不禁,掏出一块素色的手袱儿,替她抹了抹嘴巴。
朱华站在南岸的高坡上,眺望着开阔混浊的滔滔大河。
邙山地处黄土丘陵,地势陡下,黄河浪涛奔涌不息,让人油生“逝者不可追”的感慨。朱华活了五百多年,却仍然看不破这世间的滚滚红尘,人心向背。西风呼啸,吹得他赤红的长袍猎猎作响,一双碧绿的眼瞳愈发阴鸷。
在黄河北岸,苍白的天际下,齐整地阵列着北海的军队。
而南岸,驻守着一排邙山的弓箭手,河中拴着一列列草船。
朱华只身伫立在大河边,心中冷笑:敖顺,你尽管来!北邙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对岸的水军分成了两路,其中一路跳下了河,潜在水下向南岸游来。若是神仙过河,大抵是腾云;若是山妖,多要造筏子;而如果是虾兵蟹将,过河最快捷的方式莫过于直接游水了。
见两路水军只下水了一路,朱华心里也不由赞叹敖顺的谨慎。弓箭手和草船不过是虚设,目的是将敖顺的注意吸引到岸上,而放松对河中的警惕。他却沉得住气,只遣一路先下水试探。
朱华心中暗数,这些虾兵蟹将差不多已到了河正中时候,他露出了刻毒的笑容。
碧游宫的丹房中,敖灵枕着通天教主的腿,摊开白藕般的小胳膊腿儿睡在罗汉床上。
通天教主见她睡得香,不愿惊动她,便扶着床坐了一夜。
窗口已映出东方的鱼肚白,他突然感到浑身骤然一紧,随即四肢的肌肉极度地酸痛,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一下把敖灵惊醒了,她揉着惺忪睡眼,狐疑道:“道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生病了吗?”
通天教主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着忙地起身,却险些摔倒。
“道人?你到底怎么了?”敖灵这下睡意全无,扶着通天教主的胳膊急问。
“没事的,我……先走了……”通天教主挣扎道,他心中已明白朱华此刻必定是催动了日月珠,而日月珠正在消耗他的力气。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通天教主不愿吓到这小龙,只想赶快抽身离去。
敖灵心里已对通天教主存了几分好感,自然不能放他不管,道:“我替你去叫水火童子来!”
通天教主一惊,急道:“别去!莫要让他们知道!”
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狰搞不好真会吃了邙山君。
此时酸痛已变成了火烧般的剧痛,通天教主的力气仿佛刹那间被卸去,他一下子蜷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
人劳累过度的时候,肢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有过经历的人都知道,那滋味绝不好受,必须停下动作休息。然而远在邙山的朱华又怎会停手,此刻通天教主的感觉,就像是已经累到极致,却还要被迫奔跑一般。
敖灵着了慌,抱住他的身子,哽道:“道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不要吓我啊……”
通天教主一句话也说不出,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他的脖颈用力的后仰,喉结不住的滑动,显然是极度的痛苦。脸色白中透青,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额头大滴的汗珠不断滚落,不到半柱香时间,通天教主浑身就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朱华,你还不停止么……
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场骨肉相残。朱华,适可而止吧……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一震,再也难以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边抽搐着一边满地翻滚,整个身体扭曲的骇人。
敖灵早已吓得涕泪连连,她不顾通天教主的嘱咐,冲出去叫水火童子了。
河面的波涛突然变得细碎起来,从水底发出持续地嗡鸣。并没有什么奇观壮景,只是河面上飘起了一具具水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