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朝他走了过去,低声道:“我已见过了共工,你知道他和我说,是谁让他复活的么?”
通天教主问:“是谁?”
相柳搂住了通天教主的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吹拂道:“一只龟。”
通天教主先是一怔,随即猛然醒悟,瞳孔倏然缩紧。
相柳走后,天色透出了些光亮。通天教主已睡意全无,他穿好了衣服,梳洗一番走出屋子,天已蒙蒙亮了。
他将穷奇唤出,道:“陪我去一趟邙山。”
穷奇看了看道人苍白的脸色,道:“教主可是去还日月珠中的水族魂魄?那也相当耗体力,教主一夜未眠,不如明日再去。”
通天教主道:“那些水族没了魂魄,肉身撑不了多久。这事是我不对,还是早日替它们还魂好。”
他们刚走到云海上,就听见狰的怒吼,须臾见它炸了毛地跳到二人面前,。
通天教主休息不好,本来就有些头晕,被它这么一吓,脑袋里更是一跳一跳地疼。
“出了什么事?”通天教主叹道。
狰气冲冲道:“相柳那厮竟趁夜跑了!果然是共工的狗腿子!”
穷奇扭头瞅瞅自己毛茸茸的狗腿,低声道:“狗腿怎么了?”
通天教主沉默了一会儿,道:“穷奇,我们先去邙山。”
通天教主驾青色莲花到了邙山,见两军仍在对峙。他方落在大帅的行辕前,就见敖灵跑出来扑住他。
“道人!”她高声叫道。
通天教主微笑着揉弄她的头发。此时敖顺亦走了出来,两人拱手相揖。
通天教主取出日月珠释放了水族魂魄,离开了邙山。
路上穷奇不由问:“教主,如今敖顺又增了三千人马,邙山君却不在,邙山岂不要被龙王荡平?我们不管吗?”
通天教主道:“敖顺不会再攻邙山了,一两日内天庭就会下令他回北海捉拿共工,他应该也听到些消息了。他打下邙山却无兵驻守又有何用,况且朱华也不在。”
通天教主回了碧游宫,刚进入寝宫,床上的小猫便一下子窜进他怀中,道:“教主,那个相柳他……”
“他怎么了?”通天教主捂着上腹,坐在青玉床上。
“他自己去了昆仑山……”狰道。
通天教主有些惊讶,随即又想到,相柳既然和共工通了气,定然有人营救。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倒了云海上面如死灰的青袍男子,心里叹道:真是个喜欢逞强的人啊,相柳。
水火童子已奔了进来,禀道:“教主!元始天尊让白鹤童子把邙山君送来了!”
通天教主霍然起身,“朱华在哪?!”
水火童子把昏迷中的朱华送到了青玉床上。
“他怎么了?”通天教主急问。
“没事,应该只是睡过去了。”水火童子回答。
通天教主屏退了水火童子和狰,惊喜又惶然地上下看着朱华。也只有在朱华睡时,他才敢这样无遮无拦地端详他。
浓浓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有时候冷峻慑人,有时候却又温暖如春……
通天教主突然欢喜地想要流泪,这种守候至爱之人沉睡的幸福,让他欢喜地心痛……
如果当时没有说就好了,把那罪恶的念头深藏在心底,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爱着他……至少那样,朱华不会恨他……
而如今无论通天教主再说什么,朱华都已不会相信他了……最敬爱的师尊,每次看他时,原来都是用“那种”眼神,可他却一直以为师尊是慈爱的……母亲离开了他,父亲不要他,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师尊……
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他!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人,他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
那一晚,那一剑狠狠地劈了下去。刺中了他的右肩,鲜血淋漓。他的哀嚎和鲜血终于让通天教主清醒了过来,青萍剑落在了地上。通天教主如梦方醒地看着他,他忍痛借机显出原形逃出了碧游宫。
那之后,他常常做一个梦,梦里师尊对他很温柔,然后突然间,变成一只吃人的魔鬼。
此时朱华正是被这个噩梦纠缠,眉头紧紧拧起。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挣扎着,挣扎着睁开眼睛……
而他的眼前,正是那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