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事,燕忆枫躺在榻上,因为那张奇怪的方子而昏昏欲睡。奇妙的是,那种近乎醺然的感觉并不可恼。屋中灯火昏暗,但那一点光,却足以让他觉得心情安宁。
自己陷入危境,比起知道朋友遇危,他反是心安许多。燕忆枫闭上眼睛,不再在意是否有人追杀,也不再在意黑暗,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色已明。他坐起身子,轻咳了几声,他的小侍从将药碗奉上,“少主。”
“是药三分毒,你想毒死我啊。”燕忆枫笑,接过药碗饮下,“算了,别人说这话也罢了,我说这话,倒是没有半点力度。我睡的时候,可有人来找麻烦?”
玲珑摇头,“不曾,不过大夫的药看来却是神效,少主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
燕忆枫淡淡地扫他的兴,“安稳到即使被人取走头颅也不会觉得罢。”
“闻人家人,若是只会在人睡时提头而去,是当不起这价格的。”忽地,有人冷冰冰地开口,燕忆枫看看窗外,那来人与昨日见到的人生得极像,身上却没有那种浓重的血腥气息。他淡淡一笑,“是来求解药的?”
闻人言的目光冷冷的,却无杀意,但燕忆枫丝毫不敢懈怠,无杀意而能杀人的闻人言,与他那个微笑着杀人的兄弟截然不同,但同样危险。功夫练到极处,能感知对手杀意的人,看他冷淡却无杀意,提防之心,却比看微笑之人时更少。看闻人言不语,燕忆枫又道,“中了未知的毒箭,若是现在还没有死,那便八成求死而不能了。”
“传说未知主人自幼百毒不侵,几成药人,其血亦能解百毒。”
燕忆枫笑,“虽不中亦不远矣,在下可没有那么神异,或许你可以找红叶夫人讨一点血来。”他的手指,轻轻扣上剑柄,“我看,就算我想追问雇主是谁,你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阿语刀法还是生疏了,否则,以他之身手,如何破不了你的剑。”闻人言淡淡,“他看中了你,所以我今日不杀你。但是行中要价最高的我们,决不会空手而回。”
燕忆枫道,“在下有幸被闻人兄弟高看,可是担待不起。不知阁下如今回去,他还有没有性命看阁下归去?”
那个冷淡的闻人言,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冰冷笑意,“那支箭上只有未知之主常用来捉弄人的问情与不归,所以阿语并无大碍。这样的暗算,我们不会中第二次了,让那个救你的人自己出面吧,总好过被我们追查到。”
燕忆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想知道那是谁呢。救命之恩,即使是未知中人也要报答的。”
言语未尽,只听闻人言轻轻地“哈”了一声,越窗而去,“别试图偷袭了,你只是个漂亮的孩子,要想成为合格的杀手……看来在我们杀掉你之前是不大可能了。”
窗上的风铃,摇曳有声。燕忆枫的剑,还未能出鞘,便已被人按了回去。他的手背上,印着三根手指的指印。
燕忆枫默然无语,抬起手看着那逐渐肿起的手背,轻声,“打盆凉水来,否则我这只右手要肿成猪蹄,也就没法握剑了。”
玲珑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轻声,“少主,有一位姑娘求见,她带着先生的信物,说……是新任的未知右使,遵先生之命来助少主成事。”
燕忆枫道,“既然是右使,还有何必要通报呢?”
玲珑欠身,回身撩开门帘,一个黑衣的女子站在门口,腰间有剑,背负长刀,面容却为轻纱遮掩,燕忆枫皱皱眉头,她却开口道,“不瞒少主,在下是紫菀夫人与檀瞻萧城主之女,以燕为姓,名为燕潇。我来未知,是为母亲愿望。她希望我有朝一日击败你与红叶夫人,成为未知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