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既然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那层纸也不用这么着急捅破了。”牟禾楠给大家满上茶水，然后接着说，“有时候这些事情着急不来的，越急越容易出状况，反正你们现在的情况很稳定，不差那么十天半个月的。”

“你觉得我们很稳定？”苏唯很好奇。

“难道不是吗？”明朗微笑，“我们和小童认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鲜活有力。”

“像一个果子。”牟禾楠。

“在水里洗了一下。”明朗。

“于是可以看见原来的颜色。”牟禾楠。

“半成熟。”牟禾楠。

“有瑕疵。”明朗。

“是很纯朴的可爱。”牟禾楠。

“好不好吃呢？”明朗。

“要你自己去尝一口。”牟禾楠。

“有点酸。”苏唯接过了话，“但是无害。”

三个人相视一笑，再没有说更多。

苏唯盯着轻轻噼叭作响的篝火。那里面火亮的木块散发出火红色的星星点点，渐渐升腾在深蓝夜空。她的目光随着这些火星看到了天上的星星。朦胧的云层上，星星总是观望着地上的一切。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不知道它们看过了多少纠缠与悲欢，于是都变得冷漠了。

像一个人的眼。眨一下的时候，不带任何情绪在里面。

第一四四章

野外的星空格外的美丽。天空像是被冲洗过一样。触手可及般的星星，散布在黑丝绒的天幕上，时不时地闪一闪。调皮的样子。童瑀和李弥站在河岸的草地里，抬头仰望着星空。这两个人都瘦高高的，裹着一件看起来单薄的衣服，沉默着陪伴着彼此。

“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李弥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没有变化的东西，不是你们做设计最忌讳的模式么？”

“谁说得没有变化？”童瑀微微一笑，“每一天的星空，都是不一样的……不对，每一秒钟，你看见的星星都不会一样。有的星星当它的光芒被你看见的时候，它已经消亡了，甚至在你出生以前，它就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实在太远了，到现在才看见。”

“星星……真的每颗星星都是太阳吗？”李弥觉得能够看见自己出生前的星星很有趣。

“呃……你这个说法也对啦。”童瑀说，“绝大多数的星星都是恒星，像太阳一样会自我发光的。它们很多比太阳都还要亮，可是距离我们太远了，于是你觉得很小……”

“太远了……”李弥略有所思，“因为太远了，所以才不觉得耀眼吧，可是靠得太近，就是伤害了吧。”

“……”童瑀侧头看了看李弥，“因为太远了才觉得可爱吧。你看太阳，距离我们最近的恒星，你喜欢直接看着它吗？”

“不敢看。”李弥侧头看着童瑀，“因为太近了，看着会流泪。”

黑夜里只有头顶的月光清清星辰舒扬，童瑀无声的笑了一下。

“不知道星星在燃烧的时候，痛不痛。”李弥看着星星，自语一样。

童瑀眼中闪过一丝颤动。

“要是星星不燃烧，就不会被你看到，那么它和这个有什么两样？”童瑀说完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岩石，“不燃烧的星星，叫石头。”

“呵呵，石头。”李弥低头，“谁知道你脚边这个石头，是不是烧过的星星呢？”

童瑀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看着仙后座。秋季里最耀眼的星座，在野外的空气里，似乎透着一股股的草木芳华。她突然就想起了明朗喜欢唱的《如果云知道》：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是什么，令你不断的问着是不是云知道。

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生命一直都在燃烧。

“李弥，你知道为什么星星要眨眼睛吗？”童瑀再次抬头看着星空，“一闪一闪的……”

“因为……在燃烧？”李弥试探着回答。

“呵呵……”童瑀非常喜欢这个答案：在燃烧。她舒出一口气，淡淡地说，“其实它一直在燃烧，从来没有停止过。星光要穿越是用光年来计算的距离，还要透过地球那么多的大气层，气流的运动啊，密度啊，温度啊，湿度什么的会令星星的光线产生折射，于是你看见它就是一眨一眨了。”

“好复杂……”李弥快听不进去了。

“有什么好复杂的。”童瑀不以为然，“星星一直都在给我们光芒，奔跑那么远的距离，透过那么复杂的介质……那么辛苦的过程之后，却不见得被人看见了。”

“我还以为它在哭呢。”李弥蹭了蹭鼻尖，“星星的眼泪……不就是钻石吗？”

“钻石……”童瑀笑着摇了摇头，“恋人们的终极目标，原来就是让天上的星星哭了……”

“……”李弥在心里感叹童瑀内心的丰富和淳厚。她忽然发现那张扑克脸后面，其实藏着一眨一眨的星星啊。或许，她只是不忍心让星星哭了？

“你知道吗？天生自闭症的孩子，其实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童瑀慢慢地朝回走着，“他们不是不聪明，而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世界交流……但是海豚却可以令他们笑起来，仿佛听得懂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