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的手修长白皙,虽不像往常接触到他血的妖物一般迅速焦裂,碰到他腕上残血的地方也是殷红一片。
容逍知道这很痛,陆子卿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握着他不放,明澈的眼睛在容逍点头的瞬间明亮如星,他嘴唇抖了抖,用乞求一般的语气又轻又软的道:“你让我看看心口好不好?”
那神情简直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快要渴死的人乍然见到绿洲,容逍心中一凛,待要拒绝又觉得说不出口。陆子卿见他不说话,便知自己太急了,他牙齿几乎将下唇咬破,强迫自己松开手,死死握着拳,转过身勉强道:“先离开这里罢。”
容逍眉头微动,看了他一眼道:“我把陈小姐送出去。”说完抱起昏迷不醒的女子踢开门出去了。
陆子卿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背影,小莫安慰般的摸了摸陆子卿的脸,迟疑道:“是那位?”
容逍转过游廊,陆子卿这才收回视线,他的睫毛微微颤抖,摇头道:“他……和从前有点不一样,我要看看他心口。”
小莫蹲在陆子卿肩上,抬头就看到他低垂的眼,眼睛里满是急切和忍耐,还有点别的它分辨不出来的神色。小莫觉得这样的陆子卿有点陌生,它想了想道:“公子,穷奇出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
陆子卿果然将思绪拉到方才的事上,面容上带着同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的温和神色,指尖银光萦绕,以术法将厢房变回原样,只是地上穷奇的血迹去不掉,一席饭菜也不能吃了,他将锦盒中的玉佩拾起,淡淡道:“那不是曼陀罗。”
陆子卿走到外院,找到伺候的博士,给了点银钱,让人打了两大桶水放到厢房外,再去衣肆买件成衣来。这里虽是食肆,但那博士显然是被陈小姐特地嘱咐过,又有打赏拿,二话不说照着陆子卿的嘱咐办了。
容逍回来陆子卿刚把热水移到厢房里,抬眼对容逍道:“衣服和药都在桌上。”
容逍一怔,笑道:“多谢你。”方才他一身血淋淋的抱着人出去,若非陈小姐醒的及时,他就要被仙客居的主事拿去官府了。
等容逍进房后,陆子卿在紧闭的木窗前站了好一会,才忍住没去戳窗纸,转身走远了点。
容逍出来的很快,随意买的白色交领长衫材质做工都算不上佳品,然而他眉眼灿然神态自若,自有种掩不去秀逸详雅。
陆子卿掐着自己手心,目光又轻又仔细的扫过他脸上,见伤痕已经收口,这才放心的和容逍一起出了仙客居,随意找了家食肆补上没用完的午膳。
下午容逍还有别的事要办,陆子卿就同他道别,带着小莫去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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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所在的延康坊位于皇城西第一街,从东市过去得横穿半个西京,若是步行少说要走半个时辰。陆子卿经过方才一番变故,连雇车都嫌太慢,走出东市后找了条幽静曲巷化做一只巴掌大的小鸟。
小莫蹲在地上,大睁着眼看陆子卿展翅飞向树梢,姿态优雅又灵巧。青鸟跟片轻羽似的停在梢头,黑亮的眼一转,对上小莫羡慕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小狐狸年纪轻,修为也低,连化形都做不到。陆子卿犹豫片刻,轻声道:“我要去延康坊走一趟,你去谢燕然那里等我。”
小莫眨巴眨巴眼睛,片刻后方反应过来陆子卿是不想让他跟着。小狐狸不敢反对,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转身没精打采的走了几步,又回头眼巴巴的瞅着陆子卿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陆子卿道:“至多两个时辰罢。”
小莫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子卿一直看着它拐出巷口,这才振翅而起往西掠去。
陆子卿上一次来西京还是两百年前,幸而京中街道井然无甚改变,他才能顺利飞到延康坊。飞过坊墙时陆子卿听到了敲钟的声音,那钟声远远的响起,在空气中涟漪一般层层荡开,陆子卿胸口一窒,然而那窒息感不过刹那又消失了。
陆子卿顺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得连绵青瓦间一座宝塔高高耸起,塔顶有金莲半开。指尖下意识的绷紧,然而想起方才仙客居中的青烟和浓香,陆子卿眼神一凝,不再去看那金塔,认准方向直投入严府。
偌大的府邸一片寂然,陆子卿只觉鼻尖满是熟悉的清幽香味,他仔细分辨香味浓淡,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化回人身。
写眉方转过回廊便见本该空无一人的院中立着道修长的青色背影,她方要放声大叫,那人像是被她手中瓷盏便发出碰撞声所惊,侧过身时露出半张丰神隽秀的面容。
小姑娘强吞下到口的呼声,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陆子卿,正想说话,就听门内忽而传来一道声音道:“谁在外面?”
那是婉娘的声音,游丝一般又低又细,带着说不出的疲倦和痛苦,如同轻飘飘的烟雾穿过雕花门的缝隙透出来。
写眉眼睫一颤,慢慢走到门前,声音平稳的应道:“夫人,我是写眉。”她同婉娘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陆子卿,因为将瓷盏高高端起,翠绿的袖子滑下手腕,现出系在腕上的半截发带。
写眉站的位置恰挡着正门,陆子卿看到她转过身前无声的动了动唇,说的是个‘走’字。
陆子卿眉头蹙起,听到里头婉娘道:“进来。”
写眉小心的推开半扇门,顷刻间浓郁的瑶草香气裹着青烟从房内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