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音疑惑的回头,看到陆子卿轻蹙的眉头,他想了想,了然道:“你想问玄圭的事么。”
陆子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容逍,却见道士面含微笑立在一旁,明亮双眸中不带丝毫好奇之色,对上这样安宁得不起波澜的目光,他一颗不知为何砰砰直跳的心也安稳下来,颔首道:“自刺史府一别后,我这两天日夜思索,只依稀记得玄圭似与禹帝有关,其他却不清楚了。这玄圭究竟是何物,还需请公子为我解惑。”
槐音思索片刻,凝眉道:“昔年禹开三门,生息壤以止yín_shuǐ,历年十三终成大功德。传说后来他西溯洮水而上,遇一神君授予玄圭,后人以为这位神君出自流沙左近一座神山中,乃上天九德之气所化,赐禹元圭以告功成,其实不然。”
“禹确是在洮水遇到过一位神君,不过这是在他受命之后,治水之前。至于那块玄圭……石有五德者称为玉,那玄圭本就是神君的半颗心。”槐音顿了顿,神情变得有点奇怪,挑眉道:“说到底禹不过是头从繇腹中剖出的虬,他父亲自天帝处盗窃息壤的账还没清算,若无玄圭相助如何能逐共工开龙门,更别提他治水时还曾得应龙王和青丘一脉相助。不过上古之事传至今日颇多谬误,我也只知一鳞半爪,因着我父曾有幸见过那位神君一面,才能认出你身上的气息,但其中缘由还得你自己去寻了。”
槐音急着去找余亦铭的转世,说完后也不等陆子卿反应,拱一拱手就施展开术法飘出院去。
陆子卿慢了一刻,月下已不见槐音人影,他这会也想不到要将槐音拦下来问清话中几处疑点,满心只转着一个念头——嬴母山正在流沙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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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卿慢了一刻,月下已不见槐音人影,他这会也想不到要将槐音拦下来问清话中几处疑点,满心只转着一个念头——嬴母山正是在流沙之侧。
陆子卿没将玄圭这一节说与容逍,不过以容逍的敏锐,听了他方才和槐音那几句对答也猜出十之七八了。
陆子卿还有点怔怔的,眼睫低垂兀自沉思。容逍看他神色几变,唇角紧紧抿着,不由得心下一叹,开口道:“你若实在疑惑,不妨早些回房歇息,好好做一场梦。”
陆子卿抬起眼,容逍拉过他的衣袖,边带他往回走边道:“这事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子卿不涉尘俗,想来也没怎么听过坊间轶闻。我幼时曾听观主说过,前朝有个极命苦的男子,虽是出身豪门但幼年失怙被家里亲戚分走家产赶了出来,好心收养他的人家不到一年便染上时疫去了。他给别人做工,店里不是突然来了匪徒就是莫名惹上官司,情投意合的女子也在进香途中遇上登徒子,因不堪羞辱投河自尽了。他在河边大哭了一场,回城后也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一棵槐树下睡着了。”
陆子卿本还在思量着槐音的话,这时听容逍声音柔和款款道来,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渐次沉静,好似一道明光劈开心窍,心中忽而变得清澈澄明。暗暗道,他用了百余年的时间四处寻找,既是为了能陪在青华君身边保护他好好过了劫数,也是为着成全自己心头一点执念恋慕。青华君当日究竟为何逐走自己,又到底是不是玄圭的主人,这些问题自可待青华君归位后亲口问他,现在珍惜容逍在身侧的时日才是最重要的。
陆子卿想通了这些,顿觉心怀舒畅,笑着接道:“他可是做了什么梦?”
容逍道:“他梦见自己前世乃是个心狠手辣的权臣,手中捧着殷红相印,脚下踩着万千枯骨,今生那些磨难原来都是笔笔血债。惊醒之后却见面前落了一片槐叶,上面书了一个大大的恕字,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道士,这男子方才知道他迷糊间进了一家道院。他觉得这是上天喻示,后来便皈依三清,成为了这家道院的院主,又因着那槐树能证前世因果,就命后世弟子好好照料此树,不得砍伐毁损。我之前在道院里见到大槐树时就有些不寻常,想来槐音就是那槐树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陆子卿房前,容逍话音一顿,推开门温声道:“上古之事虽年岁久远,但总有迹可循,无需忧心。”
陆子卿心里一暖,微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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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古槐道院,扬州确实是有这个道院的,不过道院里都是女冠,而那棵槐树其实就是南柯一梦的那棵。
容逍看陆子卿灭了烛火转到内室去,眉头慢慢蹙起。相处日久,陆子卿在他身上用尽了柔情和小心,平常同他谈笑时眼中总是神光流转,既满足且克制,再是懵懂的人也看得出那绝非是对待恩人的情态,何况容逍生性通透,还在西京时就已有所察觉。
对容逍来说,陆子卿眼里看到的是救过他的上界神君还是他容逍都无甚区别,他对陆子卿也并无鄙薄之意,只是每每见陆子卿殷殷关切的模样便不由想到在严府寻到他时青衣染血的样子,加之这一路行来他的悉心维护,容逍全不记得前尘,动容之外更有三分忧虑。这般的情深意重,罔顾自身,于陆子卿自身怕不是什么好事。
容逍在门外思量片刻,始终找不到解决之法,想着也只有尽力对他好些罢了,轻吁一口气,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