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下一瞬领口一紧,人被硬拉的半跪了起来,听那似乎已经气炸了的声音在耳边嚷道:“你做什么啊?抬起头来看我好好说话不行么?这样子阴阳怪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她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因我而已,这样子一定是让她受不了了,可此刻的责难声就仿佛火上浇油,让最后的禁锢也迸裂出了缝隙,我面容不动,却重了呼吸,手也收紧成拳,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是师父陡然的一句话,挽救了局面。
“练儿,够了。”我听见那边传来她的说话声,一开始还远,下一句时就已经近到了身边:“你退下,让我和你师姐谈一谈。”
这意外的干预,让心头原本绷紧到一触即发的弦,倏尔就缓了许多。
面对师父的命令,气头上的练儿本是不愿意执行的,闹了半天,整个过程我反正都沉默不语的听她闹,可到最后,终究,她还是服从了师父,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我衣领,一跺脚,负气走远了。
“纤儿……”待到那脚步声远去后,师父就又开口道:“好了,现在你可以睁眼了吧?”
这话是商量的语句,却不是商量的语气,再如何生气,我能和练儿倔,却不能与师父倔,何况在刚刚那段时间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我已重新控制住了许多,现下听得师父这样说,就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却毕竟还是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只是看着地面,躬身掩饰道:“弟子……惭愧……”
“好了,别再遮遮掩掩的了,你有情绪,练儿不懂,难道为师还不懂么?”额头上被伸过来的手指轻弹了两下,然后听得师父笑道:“只是,没想到到纤儿你也有这么倔的时候,本以为只要促个机会,你总还是愿意和练儿交流的,没想到,倒害你白吃了苦头。”
嗫嚅的动了动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见师父下一句时,就敛去了笑容:“说说吧,有什么心事?练儿不懂事,总可以对为师的谈谈吧?”
曾经,也希望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我坦荡荡无事不可言,曾经,以为师父和练儿就是那样的人选,可现在我知道,这番心思,对谁都不能谈,谈不得,除了天地鬼神,只有自己一个人永远烂在肚子里。
可另一方面,我从心底里不愿意对师父撒谎,也知道对她撒谎绝非易事,两相冲突下,迟疑半天,除了喃喃了一声:“师父……”外,再无他言。
“罢了。”等待良久,仍不见我言语,师父也并不动怒,只是突然长叹了一声,拍拍我的头道:“其实你的心思,就是不说,为师也猜到了几分,你啊,自那日之后,就不大对劲了,何必闷在心里呢?”
闻言,心头突突一跳。
我抬起头来,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掩不住的恐慌,可面前,师父的表情映入眼帘,分明是和蔼安详的,甚至带了些体贴的慈爱笑意。
观她这般神色,心头油然而生的恐慌就又慢慢减了下去。
我知道师父厉害,但也不认为她会如此厉害,毕竟自己那点心思太过惊世骇俗,常人再是智慧,又怎么可能轻易猜到?怕只不过是被师父误会去了,想歪了而已,其实若是那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付着,当下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又低下了头。
师父见我先前面露惊讶,兴许是真以为被她说中了,不由得就带了些怅然之色,问我道:“你跟着我,怕是有十载了吧?”
不知道这一问用意何在,我老实回答道:“嗯,徒儿六岁跟随师父,到如今堪堪十年有余。”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她叹息了一声:“……是啊,每逢佳节倍思亲,无论如何吵闹,毕竟是断不了的……”
这一声叹息,来得有些莫名,与其说是对我讲的,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我疑惑的偷眼看了一下,见师父一副若有所感的模样倒有些似那日黄昏饮酒时,心头就琢磨起来,莫非几日之前除了师父生诞,还有别的什么日子?如果是,那师父只是假做不知,我和练儿却是真的不知,但歪打正着的勾起了师父的心事,才会她有这么一句话?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理出个头绪,却见师父缓缓转过来,正面对了我,语重心长道:“记得我带你走时曾说过,从今而后,归或是不归,认或是不认,嫁或是不嫁,皆由你自己做主,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你,你可还记得?”
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自己而言,这一句,就改写了这一生,绝对是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见我点头,师父笑了笑,接着道:“既然记得,那么你就当知道,为师素来一诺千金,既说了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你,自然,也包括为师在内。”她顿了一顿,看了我眼睛,正色言道:“所以,你不用犹豫,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不用顾忌我,更不必担忧练儿。”
若不是之前猜过她的心思,这一瞬,我真会以为她是在暗示些什么。
可因为猜测过,所以理智告诉我,其中必然是另有缘由的——前几日为师父贺寿,无论是不是我们忘了什么特殊日子,但当时确实勾起了师父心事,令她念起远方亲人,她如此,见我那日之后也是心事重重,自然很容易误会我与她一样,再联系之前的那番话,分明是以为我……
想通了,我舒了一口气,正想辩解一下好令师父释怀,可转念之间,却起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