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这样揪住不放的追问,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猛的一下子挺直了腰。
“烦死了!我不会让你死的!”回答声很响亮,语气是怒火中烧般的气恼:“我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问那些死了的事做什么?烦人!闭嘴。”
她说闭嘴,我就闭上了嘴。
被这样一喝一惊,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别的没有,神智倒是骤然清醒不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犯了怎样的孩子气,顿感窘迫的无以自处,也忘了是被一个孩童呵斥,乖乖就照她说的做了,只盼控制好自己别再说出什么能汗颜死人的傻话。
我闭上了嘴,她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匆匆采够了药草,一路的归途,也是无言的。
回到黄龙洞中,夜已经很深了,师父还没有回来,药是要捣要熬的,我却早已经头晕眼花,于是只得再次沿用了先前的模式,一人说,一人做。
待到最后,守着燃烧的火堆,看那咕噜冒泡的药水渐渐变深,浑浊,我终于再也受不住,阖眼垂下了头,混混沌沌中感觉有人靠了过来,摇着我叫了几声,语气中似乎带着担心,我下意识的勾起唇角,迷迷糊糊的伸手拍了拍她表示没事,就又睡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不记得了,只知道在温暖中睡的出奇安稳,这样的好眠一直持续到那孩子叫我起来吃药,当中竟连一个噩梦也没有。
醒来时,我想,从今而后,或者真有什么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永远会比预定的写得更啰嗦,果然这就是我啊……otl
☆、午后
练儿采回来的药,这一夜我前后共服了两次,前一次是深夜时分,后一次时天已有些蒙蒙亮了。
这两次,都是她端来叫我的,说来惭愧,因为昏沉的缘故,自己最后都不知道她一晚上究竟有没有休息入睡过,但我知道,即使有入睡,她也一定是没有睡好的。
药毕竟是寻常药草,熬到再浓,药效还是浅,起效也慢,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病情至少没再加剧,算是控制住了。
特意将之讲给她听,本意是想让其宽了心好去休息,谁知她听后抿着嘴略一思付,恍然道:“那我还是再去采点的好,省的不够用。”说完抬脚就要走。
我啼笑皆非,连忙伸手拉住人,就这样彼此僵持了一会儿,她终究是没有去成。
不是因为我能耐,而是因为师父回来了。
她回来时我俩正犹自拉扯,谁也没能第一时间留意到,最后还是那孩子先反应过来,只见她突然顿了一顿,而后若有所感的望向洞口,接着就雀跃唤了一声迎过去,我这才回头,望见了正走进来的师父。
看师父此时模样,似乎稍稍有些狼狈,可具体哪里狼狈又说不上来,我不过是心头动了动,并没多做声,只待她再走近些就想要恭身行礼,却被师父径直赶来又按了回去,她伸出手,摸了摸我额头和脉象,询问了一番,我一一如实回答,就见那双一直拧着的双眉终于微松,像是舒了一口气。
而师父能安全回来,我们又未尝不是舒了一口气,虽然明知她武功高深莫测,但面对未知的情况时,担心总是人之常情,我如此,也相信练儿是同我一样的。
所以这孩子才会在那一刹显得那么高兴。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就一直是师父在照顾我。
她由山下带回来的药,是镇上的老郎中抓的,每剂一包数种药材配制齐全,效果自然与山里采的一两味药草熬出来的药不可同日而语,饶是如此,还是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才见那药劲一点点的把病症给压了下去。
对师父,我始终是心怀感激的,虽不想用感恩戴德这种略嫌矫情夸张的词来形容,但点点滴滴的事情,我都记在心中。
就好像这次,明明是自己忤逆了她,淋雨生病也是本身体质不好,种种归结起来简直就算咎由自取,但她还是急切的下了山,回来也没提半句路途上的艰难,只默默守在我身边,督促我吃药换衣,就和当初相识时我守她病榻一样,话虽然不多,所做却都是尽了心的。
其实多少有些怀疑,觉得这次下山买药,师父约莫发生了什么事的,因为她回来时那微妙的狼狈感,也是因为再大的山洪,或能拖她几个时辰,甚至迫她改道绕路而行,可即便如此,也真要不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但师父不提,自己也就缄默,守着我们师徒俩惯例的相处方式。
至于练儿,我想是对此应该是没有什么觉察,她虽然直觉过人,不过总归还是年幼单纯,平时更不会如我那般不自觉的察言观色,想得太多。
说起这孩子,自从师父回来后,又常常看不到她人影了。
因为老见不着,有时候,自己都会感叹怀疑,那一夜她表现出来的对我种种担忧,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却因那想太多的老毛病而自以为是了?
这样思来想去,又总觉得不会。
或许只不过自己宽慰自己,但这几日很难见到她,未尝不是因为大部分时候自己老迷迷糊糊陷入昏睡的缘故,其实有时候,半梦半醒的,也会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气息,与师父的不同,是稚子独有的气息,在身边萦绕徘徊一会儿,甚至额头偶尔会贴来一丝软软的凉意,停留片刻,就又消失不见了。
除非这些都是错觉,否则除了那孩子,再没第二个可能。
可若真是她的话,为什么每次来都是在我昏沉之时?是刻意而为的还是纯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