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提到今天要出游时,小主人就让他扮成家庭教师,难道少爷早有预谋,可是目的是什么这小鬼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塞巴斯的脑子飞速旋转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拿起刀叉,把桌上剩下的蛋糕用刀叉分成适合食用的小块。
夏尔看着执事的动作,优雅流畅又不失分寸,虽然仅仅是切割蛋糕的动作,却好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舞蹈。过去塞巴斯备餐的时候都是在厨房,这样的情景夏尔还是第一次见。再看被分割完的糕点,如果不是仔细凑过去看完全看不到有切割过的痕迹,刀刃上完全没有沾走任何属于蛋糕的部分,光洁如洗,松软蛋糕也完全没有因为切割而有丝毫形状的改变。
夏尔又低头看看被自己刀叉勺子交错对待过的蛋糕,虽然也是一直遵循用餐礼仪切割食用的,但在和塞巴斯切割的那几盘的对比下,都只能是用“狼藉”两个字形容。
“这样少爷吃起来就比较方便了。”塞巴斯把切好的糕点推向夏尔身边。
眼前的执事一边微笑一边有意无意地瞥着自己“狼藉”的盘子。夏尔一瞬间觉得双颊发热,刀叉在盘中也乱了节奏般的叮当乱响。为什么总是这样啊,明明自己是主人却总被佣人调侃这也太有损凡多姆海伍家族的颜面了,“塞巴斯……”
“少爷。”在小猫发作之前就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从怀中掏出手帕为面前的人擦去嘴角的蛋糕渣,“即便我没站在你身后,可身份依然不会改变,所以这些本该就是执事该做的事,是绝不能让少爷受累的。”
温和谦恭的话语,柔和轻缓的动作,让刚才心中那一抹不满瞬间消散了,可是刚刚说了一半的话要怎么收场呢?“那个……塞巴斯钦,我是想说,你不一起吃一点吗?”
“如果是命令的话,那当然……”
“不喜欢就算了,不需要勉强。”
一直都是这样,服侍自己的恶魔恪守着契约和美学,自己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恪守着这原则,可以肆意地表达yù_wàng,却无法说出愿望,从开始,到最后,都不会改变,这些都是从立下契约那一瞬间就注定了的吧。
眼前的少年停止了吃蛋糕的动作,兀然打断了自己的回话,然后把头压的更低,额发挡住了留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不再能看到其中的悲喜。
“人类的美食,精致,鲜艳,甜腻,这些华丽而空洞的调料,是只有追逐虚无梦想的人类才会喜欢的吧,而在恶魔眼里,这一盘一盘不过是看不到任何价值的死物。不过——”对着夏尔抬起的头,塞巴斯凑近盯着他深邃如海的蓝眸,“很感谢少爷的好意,只是不必担心我,我心中的美味是什么,没有人比少爷更清楚了。所以在您品尝着美味的同时,我也同样注视着我的盛宴,恶魔不会像人类那样随时随地无耻地表达饥饿的,在契约结束之前,仅仅是一直注视着,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嗯,吃不吃蛋糕随你,你不觉得饿就好。”夏尔错开塞巴斯的目光,端过旁边的一盘蛋糕继续吃了起来。
明明是讥讽人类的话语,恶魔却看到对面的人因此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语气也好像轻快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塞巴斯忽然觉得自己陪着小主人吃几口毫无滋味的蛋糕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么,失礼了。”
夏尔看着学着人类的样子拿起刀叉的恶魔开始享用“美味”的蛋糕,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当然最后处于本能和习惯还是保持了不动声色。
主人也好,食物也好,你都只能一直注视着我,只会一直注视着我。
“仅仅是一直注视着,对我而言就足够了”。那是恶魔的最后一句话,夏尔觉得也是自己想说的话,尽管可能永远也不会真的说出来。
已是接近黄昏的时间,慵懒的阳光缓缓地透过玻璃窗为少年墨绿色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香甜的奶油一勺一勺在口中融化,也渐渐在周围的空气中弥散开来,甘醇的香气随着每一次呼吸流入体内,清甜,温暖,静谧。不再是华丽却空荡阴冷的宅邸,不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桌,不再是孤零零的瘦小独影。
仆人?老师?恶魔?棋子?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坐在近在咫尺的对面,只要看起来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只要对方也在和自己一样缓缓的吃着,在旁人眼里,就是街头巷尾最平凡的过客,和所有人一样,过着波澜不惊的寻常生活。骗过了旁观者,也可以骗过自己,仿佛真的觉得自己的昨天和明天,前天和后天,过去和未来,都是这样安逸祥和地平静度过……
从蛋糕店出来后,夏尔又随意的走了几家店,热情的糖果屋老板的强烈推荐了一种水果硬糖,尽管一眼就看出包装上凡多姆海伍公司的标志明显是仿造的,夏尔也依旧一点不戳破的让塞巴斯买下了。
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应该都不会辨别出是真是假吧,他们只会因为买到如此便宜又出名的糖果感到开心而已。夏尔这样想着,心满意足地离开糖果屋。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傍晚的风落在身上已有一丝凉意,夏尔刚缩了缩肩膀,一件厚实的披风就落在了肩上。
“少爷,晚上还要去北部矿井调查白浴的事,我们该回去准备一下了。”塞巴斯蹲下身来帮夏尔把披风系好,缎带在白色指尖的拨动下完美的扣成一个蝴蝶结。
“哦,好快。”想到马上就要去冰冷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