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昀非看着他的动作,温和问道:“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杨晟摇了摇头,突然便去取了桌上筷子,沾了些酒水,在桌面上写起字来。
易昀非看他写道:我有话要说。
杨晟写完这几个字,抬头看着易昀非,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易昀非端起酒盅来浅浅抿了一口,方才问道:“想说什么?”
杨晟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易昀非沉默片刻,说道:“现在还不行。”
不能说话,没有内力,杨晟深刻体会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就算易昀非不再用镣铐铐住他,还是可以将自己控制在他指掌之下。
杨晟开始权衡,到底怎样才是最好的脱身之法。
时间慢慢过去,这酒肆里的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天命谷里尽是一群亡命之徒,最不惜的,本该就是性命,然而不知是不是逍遥日子过得久了,也渐渐开始害怕起来。
若是等到天亮,或许就能情势逆转,这些在谷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想要揪出来一个外人,也不算太艰难。
忽然,外面“哗”一声,落下暴雨来。这一场雨来得又急又猛烈,酒肆柜台的油灯都被一阵狂风给吹得熄灭了。杨晟看着桌上蜡烛的火光不停晃动,雨声掩盖了黑夜中所有本该清晰的动静,突然便使得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会在接下来发生。
这时候,钟离阳的身影出现在酒肆大门前,他背上披着蓑衣,可是衣服仍然被雨淋湿了,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将蓑衣取下,扔在了门口。
钟离阳大步走到易昀非这桌坐下,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口,说道:“出谷的路已经叫人守着了。”
易昀非说道:“如果那人要有动静,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钟离阳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随后,他又转回目光,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杨晟。
“你老实告诉我,”钟离阳对易昀非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易昀非却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冷淡应道:“他是我的人,我保证他不是杀人的那个人不就行了。”
钟离阳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你不是不懂谷里的规矩,外面的人想要留下来,并不是谁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易昀非却是道:“我知道,他并不是外面的人,他是我弟弟。”
“笑话!”钟离阳道,“你我相识十几年,你若真有个弟弟我岂会不知道?”
易昀非看向杨晟,轻声道:“随你信不信。”
因为钟离阳的到来,酒肆里的氛围似乎稍微轻松了一些,坐在里面那桌的人之前一直在闲谈,这时候又开始说起话来。大家酒喝得不少,胆子也壮了起来,还有人拍着桌子说:“万同山那个老东西太没用,若是让我遇见了,我就咔嚓一声,也拧断他脖子!”
其他人都拍着桌子大笑。
那人说完,站了起来,“老子去放水!”
有人对他说:“小心一些。”
他说道:“怕个鸟!”
说完,他朝着酒肆后门走去。
等他离开,其他人又开始说笑起来。钟离阳将易昀非这桌的酒几乎喝光,抬手又招掌柜要了两壶。
杨晟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吃,默默看着外面落下的雨。
时间慢慢过去,刚才那个称要上茅房的人一直没有回来,真是放水,都够他走上几个来回的了。
本来松懈下来的气氛,又逐渐变得凝重,那一桌人说笑声渐渐小了,却迟迟没有人打算起身去看看。
最后,还是钟离阳站了起来,“跟我一起去看看。”
人多了就能壮胆,其他人也陆续站起来,说:“走,去看看!”
钟离阳将易昀非也拉起来,“跟我一起去看看。”
易昀非手里牵着铐住杨晟镣铐的细链,一起身便发出轻响来,他看向钟离阳,问道:“怎么?怕死了?”
钟离阳却是笑一声,“笑话,我怕把你留在这里你会被人杀掉。”
易昀非极轻地哼了一声,“那就出去看看吧。”
杨晟被链子带着站了起来,易昀非显然是打算带着他一起出去,中年仆人则拿起一把放在桌边的伞,跟在二人身后。
钟离阳在门边将蓑衣披上,第一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