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带着残酷的美感破镜而出,攫取了雷哲所有的心神。那就像是只展出于夜间影院的禁忌海报,凄艳得足以令任何人屏息。但雷哲此刻,却只觉得心口窒闷,钝痛难当。
“整整十圈……”即使隔着铜线,教皇嗓音中的怒气依旧清晰可辨。“如果我没有说破,你准备将忏罪荆棘绑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心安宁。”莫里斯淡淡地回答道。
教皇抬起手,圣洁之力在手心化为r-u白的一团,向着莫里斯伤痕累累的身体飘忽而去。
但莫里斯却是退后两步,轻轻避过,重复道:“这是我应得的。”
应得个鬼啊!雷哲看着被莫里斯浪费掉的圣洁之力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恨不能将这人直接按在那团光晕上。有伤不治这是有病啊有病啊还是有病啊!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用自残来求心安,莫里斯这是被教廷洗脑洗成了脑残吗?
“既然你坚持……”
镜面中,教皇已是托起胸前的十字架,举在了莫里斯的眼前:“那就向我神告解,寻求主的宽恕。”
莫里斯怔怔地看着十字架,最终叹息一声,接过十字架,抵在自己的眉心。
低沉的嗓音在铜线的甬道中震颤,每字每句都是雷哲从未理解过的封建与愚昧——
“求父神垂恩,准我罪人告解。万能的神啊,您鉴察我,认识我。我坐下、我起来您都知晓。您深知我一切所行的,善举与恶行皆呈现于您睿智的双眼。
求您以丰盛的慈悲涂沫我的过犯,原谅我未能尽我之责,扞卫您的荣耀。原谅我在您的宝座被流言玷污之时,那毫无作为的可耻行径。原谅我在您的净土被私欲污染之时,那软弱无能的可鄙表现……”
雷哲挣扎的动作再度僵住,他看着镜中人低下的头颅,深深皱起眉头:为什么要为此而忏悔?明明是我的绑架才导致了你什么都做不了吧!为什么要为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自责,而……自残?
告解还在继续——
“求您将我的过犯洗涤净尽,是我对费洛雷斯的疏忽酿成了今日的恶行,令他冒借您的名义,窃取您的荣光。令您的信徒迷失,令您的忠仆陨落,令您无上的威严遭受亵渎。我因此获了罪,神啊,求您宽恕我,救我脱离自己,从我任x_i,ng妄为的劣根里,从我轻信他人的愚钝里,从一个不断背逆你的生命里救我出来。”
越听越是烦躁,雷哲唇角讽刺地扯起,他真想一把扯掉耳朵上那讨厌的听筒,将这声音断绝,但身体却偏偏动弹不得,凝滞于语言的重压。所以他只能麻木地听着所谓的告解,观瞻莫里斯那可敬的信仰。
“求您将我的罪孽洁除,原谅我屈服于利益的引诱,未能以渎神者的鲜血清洗您的神像。我容忍欺骗的罪恶,我放任亵渎的肮脏,我的思想、yù_wàng和抱负都未能行走在您所指引的道路上,我虽朝向光明,却立足污土。
慈悲的父神啊,我知我令您失望,求您不要全然将我抛弃。求您持羔羊的血抹在我心上,洗涤我,好使我比雪更洁白。伟大的父神啊,我知我将于脏污中继续前行,求您垂听我恳切祈求的声音。求您不要把我与那些无药可救的人一同丢弃,求您用牛膝草擦过我的身躯,洁净我,我将膝行于您足下,为您奉上无上的荣光。”
欺骗的罪恶?亵渎的肮脏?雷哲闭上眼,那虔诚的告解声在耳边徘徊不去:明明已经将我做的一切统统视为脏污,为什么还要放任我这渎神者猖狂下去?为什么你宁愿捆着一身荆棘求神宽恕,也要坚持在这渎神的道路上前行?
诺亚,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基于教廷的利益吗?若你真的全无私心,为什么又要用鲜血来向神忏悔?我这个人对你而言,是不是……
告解终于结束。
雷哲听到另一端传来教皇醇厚的声音:“以父神之名,赦免你的罪过,赐给你安宁…”
“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雷哲扯扯唇角,在心中悄然念道——父神去死!
他真的,受够这个愚昧的时代了!宗教这种摧残人x_i,ng的邪物,统统灭亡该多好。
教皇手上再度凝聚起圣洁之力,这次莫里斯没有再躲,任由教皇解去自己身上的藤蔓,将伤口一点点抚平、治愈。
雷哲不再关注镜中的景象,开始全心与身上的束缚搏斗,可惜尚未取得什么成果,教皇就回来了。
“我假设你已经看清也听清了刚刚隔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教皇收起镜子,静静地看向雷哲。
想起莫里斯那染血的身体与告解的内容,雷哲无法阻止自己在心痛之余又滋生出些微的妄想。
“不,请别摆出这样自以为是的眼神。那真的让人很不愉快。”教皇虽然依旧笑着,但眼底却是不容错认的厌恶。
雷哲愣住,不明白教皇这是几个意思。
“别把你那不值一提的感情强安到诺亚身上,他会帮你,并不代表他对你就怀着同等的龌龊心思。”虽然摆出的姿态无比绅士,从教皇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直白到刺耳。
雷哲扯扯唇角,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你爱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