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阙2:破蝶烟剧本(02)

大一那年，学校几个科系一起举办了联合迎新，除了安排一些有趣的小游戏之外，也穿插着新生和旧生的表演。夜晚的营火燃得热烈，台上台下都随着现场的音乐摇摆舞动，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打成一片，每一张脸都笑得乐得高兴，不沾酒精也显得微醺。

李旋是下一个準备上台表演的人，她穿着一身奇特的舞服，长长的袖摆和裙摆不但让她不便走动，也总让她害怕别人踩着拉着，谁因此摔跤了倒也不打紧，不过要是把舞服给扯坏了，那表演可就要开天窗了。

踌躇不安的身影映入颜伦的眼里，他对穿着古怪的李旋很感兴趣，于是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来到李旋的面前，透过营火的照亮，李旋清秀的眉目、漂亮的脸庞，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幺一看，竟也看愣了，愣着愣着，居然笑了。

颜伦拉起李旋的手问：「妳叫什幺名字？」

李旋也透过营火把眼前的颜伦看得仔细透彻，当颜伦伫立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李旋的心跳漏了好几拍，这个人对她来说是那幺的熟悉，纵然经过千年，也不曾改变他眼里的温柔。李旋差一点就要向颜伦下跪、磕头请安了，但是当颜伦拉起她的手、问起她的名字，李旋才想起今世此刻，他们的身分都已经不同了。

在舞台边控制音响的学姐忽然对着人群里的李旋大叫：「李旋！到妳了！」

李旋急忙抽开被颜伦拉住的手，柔滑的长袖摆不停地顺过颜伦的手掌，颜伦望着李旋的背影思考着，是该就这幺任由它错过，还是非得紧紧抓住不可？就在袖摆即将飘扬而去的时候，颜伦伸手抓住了袖摆的尾端，这幺一拉，便把李旋整个人都拖住了。

受到拉扯的李旋惊得回头一望，竟看见颜伦正牢牢抓住她的长袖摆，两人之间已有几步距离了，在喧闹吵杂之中，李旋不得不大声询问：「你做什幺呢？」

颜伦看见李旋惊慌的表情，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想笑，不是嘲笑的那一种笑，而是想要把每一种不同样貌的李旋，细细地收藏起来，那种笑，温顺如水、澎湃如浪。

「妳还没告诉我妳叫什幺名字呢？」

看见舞台边的学姐不停地向她招手，李旋慌张得不得了，急着挥手想要甩开颜伦的束缚，可是无论李旋再怎幺使劲，也只能看见一条长长的袖摆高高低低不停地起伏，袖摆的尽头还是被颜伦紧紧握住，一点变化都没有。

「李旋！李旋！李旋！」李旋赶紧丢出颜伦想听的答案，就怕再这样耗下去，会耽搁到表演，拖延了晚会的进度，可是儘管这样匆匆忙忙把自己的名字说了三回，还是不见颜伦放手，李旋无奈之下朝着舞台一指，「到我了！到我了！你快放手阿！」

忽地，原本用来炒热气氛的音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柔缓慢的小曲，当小曲细细响起，全场的人都变得非常安静，李旋的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寻找播放音乐的学姐，没想到学姐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八成是在慌乱之中，不小心按下了播放键。

所有人都盯着舞台上瞧，但是怎幺等就是不见有人上台表演，学姐这回想要再大叫李旋，恐怕也是没办法了。

清新的小曲中渐渐混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李旋一双眼气呼呼地揪着害她出糗的颜伦，并且迈着脚步大步大步走向他，然后伫立在他面前，李旋先是用力地抽回被颜伦抓住的袖摆，本想要开口臭骂颜伦几句，却被颜伦的笑容钳制了。

李旋忍不住开口问：「为什幺是你？」

颜伦听不懂李旋话中的意思，不过却也笑着胡乱回答：「只可以是我。」

这样的答案让李旋的心头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动荡，她犹豫、惶恐，全都是为了眼前的颜伦。还生以来，李旋从未与惠廉相遇，为什幺却与颜伦相遇了？难道孟婆所说的心爱的人，指的就是颜伦吗？李旋不知道，可是她却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颜伦。

如果千年前的愧疚，必须在这一世相还，那幺这一世，就别再错过了。

颜伦接受了李旋突来的拥抱，自然得没有任何冲突，他轻抚着李旋的背，用一种像是熟识已久的口吻问着李旋：「还好吗？」

舞台上还是不见人影，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李旋和颜伦的拥抱上，这时小曲已经準备进入激情的中段，华丽的弦音一起，撩拨着李旋的心。李旋推开了颜伦，顺着颜伦后退的脚步抛出了长长的袖摆，随着小曲跃起又快又急的舞步，身子一圈转过一圈，袖摆一回扯过一回，李旋脸上无尽忘我的表情，把在场的观众都带回了千年前。

这一曲、这一舞，是当初李旋与惠廉再相见的家宴上舞过的，只是这回与她再相见的人不再是惠廉，而是颜伦了……李旋的眼眶噙着泪水，不知道是为了惠廉还是为了颜伦，也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高兴，总之一切都不同了，就连她，也不同了。

李旋的舞落在小曲的最后一个音阶上，结尾俐落、时机刚好，完美得让在场的所有人为她献上了掌声。李旋听到大片掌声响起，这才从千年前的忧虑里回过神来，她环顾着四周一张张的笑脸，满足地抬起头、挺直了腰接受众人的讚赏，接着她又看见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颜伦。

这一次，李旋扬起了笑，毫不犹豫地奔向颜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