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无声地对视,林又元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林厌这点小聪明在他面前就是蚍蜉撼树压根不值得一提。
他压根不用说什么话,他甚至都不用像林厌一样摆出各种无所谓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
单凭那种漠不关心略带一丝厌恶的眼神就足够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林厌的手开始发抖,她几乎快握不住钢针,她开始频繁地咽口水。
这是紧张且害怕的表现。
林又元窝在轮椅里坐得气定神闲,要不是四面铁窗,再来一杯热茶他就可以在这喝茶看报纸了。
林厌的手却因为颤抖让针尖进去了两分,那两个保镖开始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扑过来抢人了。
林又元却依旧是漠不关心的,他甚至有些不耐烦地磨起了脚尖,似在催促林厌:要死就赶紧死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厌咽了一下口水,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
她唇角一弯,露出了个他来到这里后首个展露出的笑容。
“既然这样,又何必生我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微微阖上了眸子。
林又元瞳孔一缩,已来不及阻止,林厌撒手的那一刻,一股血柱从针尾处喷薄而出,瞬间染红了病号服,ji-an落在地上。
林又元哆嗦着嘴唇,咬肌翕动着,手里的绿扳指也停止了摩挲。
他眼睁睁看着林厌仰面倒在了床上,她下手狠,扎的是动脉,那一股细小的血柱就如淋浴喷头滋滋往外冒着血,按都按不住。
而她披头散发倒在床上,眼神却还是明亮,死死盯着他这个方向,似要让他记住:她今天的死是谁造成的,又是谁逼的。
仿佛时间空间重叠,当年的那个女人也是如此这般倒在他面前,虽死却不屈。
如出一辙的一张脸,如出一辙的气节。
他的右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犹如得了帕金森打摆子一样。
两个保镖扑上来扶他:“林总,林总!”
世界黑暗前的最后一眼是他c,ao纵着轮椅豁然转身离去,林厌知道,自己赢了。
她的前半生碌碌无为,随波逐流,选择法医这份职业是她自己做主的第一个抉择,也是唯一且最后的抉择。
她不会再妥协。
妥协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初南。
她必将为执着追求真相而奋斗终生。
只是……
她想起那个名字,那个人的脸,竟然有一丝遗憾。
可惜了,她和宋余杭还没分出个胜负来。
***
养伤的这段日子宋余杭没少往看守所打电话,可是每一次都不例外,得到了“案件尚在审查阶段,不接受外界询问”的回复。
这是省厅直属的案子,上级高度重视,以她的级别想c-h-a手也是有心无力。
一个月来,宋余杭见不了林厌的面,打听不到林厌的消息,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她心急如焚。
如果真的照赵俊峰所说,林家出面捞人的话,不可能到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
她安排在看守所门口的线人也没有看到林厌出来过。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以赵俊峰的级别直接出面捞人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他能做的也只有把物证还给主人了。
宋余杭抚摸着这条锈迹斑斑的机械棍,几乎快魔怔了。
她从没有这么想念过它的主人。
林厌伤好了吗?
看守所里热不热?她待得习惯吗?
她那么挑,能吃的下东西吗?
狱警有没有给她气受?
狱友有没有欺负她?
宋余杭想到这里,微微弯唇一笑,算了,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只是林家为什么不出面保释她呢,还是说出了别的什么事?
宋余杭越想越坐立难安,护士敲门要进来给她换药了。
她把机械棍塞进了床头放着的背包里:“进来。”
“宋警官,您恢复的不错,再躺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瓶液体,输完了您按铃叫我们就行,有事随时吩咐。”
小护士替她扎好针,又扶着人在床头靠好,往她腋下夹了一根温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