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出去不远,枪声逐渐消停了,山路上传来了车声,并没有什么大部队,只是两辆小警车,来的全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主力,冯建国和她的亲信。
段城率先拉开了车门,拎着医药箱跑了出去,方辛、郑成睿紧随其后。
冯建国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到底体力不及几个年轻人,挺着啤酒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可跑不过你们。”
草丛里被林厌“打死”的小警察爬了起来,脱掉了身上的防弹衣,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龇牙咧嘴的,是薛锐。
“冯局。”
“冯局。”
“冯局。”
……
几个“尸体”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有几个起不来是因为被子弹擦破了皮,受了点轻伤。
方辛赶紧过去扶着伤员往外走。
“宋队,宋队,醒醒。”段城在仓库门上找到了她,拍了拍她的脸,宋余杭垂着脑袋,昏迷不醒。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还有气,从医药箱里取了一根针剂,替她消毒好皮肤,轻轻从胳膊上注s,he进去。
宋余杭吃痛闷哼,睁开眼就咳出了一大口淤血,脸色惨白,虽然没生命危险,但也伤的不轻。
“东西呢?”
冯建国走过去问她。
她有气无力地示意他们把她放下来,薛锐拿刀割断了捆在她手上的绳子。
宋余杭得到自由,体力不支跪倒在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没办法,吞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脸便秘了的表情。
段城狞笑着把拳头掰得咯嘣作响:“让我来。”
几个人默默站起身背过脸去,宋余杭一阵头皮发麻:“等下……”
话音未落,他已一拳砸在了她的胃部上,本来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又激烈战斗上窜下跳的,再加上受了伤本来就不舒服。
宋余杭弯下腰去,一阵翻江倒海:“呕……”
段城戴上手套把那枚微型摄像头捡了起来拿矿泉水冲洗干净,装进了证物袋里,宋余杭指着他的鼻子,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算你狠!跟……跟谁学的你!”
那还能是跟谁学的,自然是跟技侦科某前大名鼎鼎的法医了。
方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来扶起她:“走吧,宋队,我们送你去医院。”
“等下。”宋余杭脚步微滞片刻,从里衣里扯出了一块钢板扔在了地上,巴掌大小,上面还有子弹打出来的白痕。
至于那血,纯粹是早就藏在衣服里的猪血包了,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也做了万一能侥幸活下来的准备。
在她的设想里,今天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但没想到她还能清醒着见到同伴。
即使没有那块早就藏好的钢板,裴锦红,不,应该说是林厌了,那一枪也不会直接击穿她的心脏要她的命。
她的枪口往下偏了三寸,子弹会以一个非常巧妙的弧度卡在肋骨之间。
只要及时送医,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林厌给了她生的希望,却将死亡留给了自己,这一去必是山高水远,如履薄冰。
等待其他同事打扫战场的功夫,宋余杭并未急着去医院,问段城要了根烟,蹲在山崖边抽着。
老局长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包中华。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让她去做这些?”
宋余杭摇头,没接,抽着手里五块钱一包的劣质烟,吐了口烟圈,眼神悠远。
“这个问题不重要其实,换成是我,我也会去的。”
“我只是在想……”年轻的刑侦队长站了起来,一手c-h-a兜,看着眼前升起的朝阳,万里河山,波澜壮阔,眼底只有无边的寂寥。
“她朝我开了一枪,以为我死了,该有多难过啊,我不能告诉她我还活着,就如同她不能告诉我一样。”
***
段城和薛锐两个人扶着其他受伤的同事往车上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不是说绝密任务吗?刚刚我躺地下听着,你们在门口的枪声还怪密集的,还以为是大部队来了呢。”
“嗐,哪有什么大部队,炮仗罢了。”段城从腰后摸出了一串鞭炮,嘿嘿笑起来。
“过年剩下的,没放完。”
薛锐:“……”
两个人言谈间,山路上车灯大亮,尖锐的鸣笛声响了起来,大部队真的到了。
宋余杭扔了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次是真晕,不是假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