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凌一笑,这厮,明明是劝自己用膳,却也须寻个如此冠冕的由头!也罢,便看在他此份心意上,自也领受了。
一顿午膳,不过费了区区一刻钟功夫。膳毕,越凌自追问其策。不想那人竟道,献策者非他,其仅是代为引荐罢了!
越凌无奈:“如此说来,你此来实非献策,而为举才?”
他道:“也非,此人实已负功名在身,且也为陛下所赏识,因而并无须为之举荐!”
越凌一沉吟,道:“是外臣?”
那人点了点头,禀道:“是张放!”
越凌闻此显为诧异:张放?!早先已授知延州,难道是与杜、夏等人意见不合,才有此僭越之举?然既先前已应允了那人,便不妨闻过其见再说!遂道:“呈上来罢!”
孰料那人却无所动。
越凌嗤道:“他既托你为之言,难道连封奏疏也不曾有?”
那人这才似恍然,沉吟片刻,道:“陛下可先许臣一事?”
越凌叹了一气,道:“还有何求?”
那人道:“张放此举冒昧,然陛下可否听过其人之言,再言施惩?”
至当下,越凌依旧未尝体味出他那番恭谨下隐隐透露的大不韪,因想来也无甚大不可忍之事,便一笑许之。
这才闻他小心道:“如此,当下张放正于宣德门外待召,请陛下依言赐见!”
一时,越凌以为听错了。怔愣片刻,倏忽拍案:“南宫霁,你以为朕可纵你至何境地?!”
这实难怪他震怒,纵然不追究此二人先前的私交之罪,且说以张放的身份,如今西北正危,他却擅离职守,不经奏请回京,其罪已远大于僭越!而南宫霁,无视其之忤逆,替其斡旋,乃是欺君!
孰料那人此刻非但不见势退让,看去心意竟还尤坚决,乃道:“臣以为张放定有要情须禀,才甘于犯上!而陛下已允过臣,听过其言再行处置,求请践诺!过后,臣自与张放同领罪!”
越凌冷叱:“你还敢言领罪?此罪,你却担得下?”
话虽如此,怒气却已然压下了些。当下起身踱了片刻,静心忖来,张放出此举,定然有不得已之因;且杜允之所请,自己至今有问悬而未解,而张放既由北来,或能与他释疑一二;再则,也诚如南宫霁所言,要治其罪,并不急于这一时!
主意既定,便命宣张放入内来见。
第77章 壮举
张放昨夜方抵京,此刻面上犹带风尘。参拜过后,越凌直问其策,不想答辞却与杜、夏等人之上疏所言并无二至!越凌心下觉怪,既如此,他不惜日夜兼程策马千里入京这一趟是为何?难道是欲邀功?然他应知杜允之的奏疏也已呈上!且言之,他擅离职守,便是献策有功,却也是功不抵罪,此实是得不偿失之举!便据实道:“此计,杜允之已上疏言过,并无新意!”
张放闻言不似意外,乃又一拜:“臣今日入见,首要也正是转述杜公与西关诸臣将之议!”
越凌一沉吟,道:“这般说,此回却是杜允之教你来的?这便难怪,他确有上疏荐你往河北!”
张放自晓此言实为试探,却不慌不忙,答道:“臣此来,并非奉命,而是觉此计当有人圣前面陈,否则朝中定出异议!所谓兵贵神速,当下丰州既陷,府、麟二州危殆,形势不容耽延,还求陛下速下决断,许出兵北伐!”
越凌闻言,心中便已明了:杜允之老谋深算,早已料到单凭一纸谈兵之疏,难以打动天心,因而备下此后招!而这张放,倒也甘心为其驱使。
既是有备而来,自是早有腹稿,越凌心下尚存几问,乃一一教他释疑。
其一,梁军此回定计兵分两路,东进夏州,西伐凉州,怎知羌桀并无防备?
答曰拓跋温此回率兵十万攻河北,此十万大军已去其j-i,ng锐之大半,而拓跋温前番数回得捷,已然自大,此刻除都城兴庆尚留数千j-i,ng兵把守,余下不足四万人马分驻于北端诸军司,西南境上已然空虚!因是当下北伐,正是时机。
越凌踌躇道:“上回伐凉州已尝败绩,此回怎知不重蹈覆辙?”
张放道:“此还须借吐蕃与回纥之力,西边牵制其沙、甘、肃三州兵力!”
越凌摇头:“故伎耳!吐蕃回纥皆趋利,人心不齐,岂能仰仗?”
张放辩道:“吐蕃赞普乌灵狄南一心归附,只是其下各部长时争斗,然到底不过为利所驱,并非不可平!请陛下许以厚赏之余,允其攻下城池后,城中财物任其攫取,但不毁城伤人即可。番部兵士骁勇,一旦有所指待,自所向披靡!”
越凌忖了忖,一时未置可否,倒是又提第三问:“北上需时日,如何能在此间保府、麟二州不失?”此才是关键,此计,是将府、麟二州置于险处,实为诱敌之饵!万一拓跋温破釜沉舟,不顾国内之急,十万大军一鼓作气南捣,则整个河东路危矣!
张放道:“拓跋温当下对府州围而不攻,乃是无计破城!因而只要及时得粮草去援,复、麟二州自可保无虞!”
越凌嗤道:“此人尽皆知之事,然而拓跋温于中途设寨阻我粮草北上,你可有策应对?”
未见预料中的迟疑,那人却似不以为意:“此有何难?他既设阻,我打通它便是!”
越凌哼道:“若那般轻易,还需拖延至今,眼见其危而不能救?”
那人深一拜:“此乃河北掌兵者不作为!臣此来,自请调河北,愿亲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