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他正走在前往吕家的路上,久违的重逢让他的眼眶不禁有些s-hi润。如果当年不那么意气用事,如今的他应该已经跟着爸爸到处做事,打理自家的公司了吧。想想真是讽刺,在外打拼数年,他却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像个局外人似的因为公务来和吕家交涉,又想起刚到m市时,姚叔派了钱小三儿来赶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铭浩你家究竟有多大啊?”文菁菁正跟李树聊着天,聊到吕家的事,回头看了他一眼。
吕铭浩没说话。小时候他家就是他的整个王国,他需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找出爷爷埋在角落的宝藏;长大后他已经能随意去到宅子的每个角落,每个隐秘的夹角对他而言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进入青春期后他迫切地想要逃离那里,因为那个下着暴雨的夏季黄昏,他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妈妈倒地不起的噩梦。妈妈有心脏病,在那个十三岁的夏天,早早地离开了他。
你要问他吕家有多大,他也说不上来。离家这些年,他的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吕家诡异的宅子,时而大,时而小,他孤单的脚飞快地在院子里奔跑,然后就和他爸撞上,他爸怒气冲冲地对他吼:“你还有脸回来!你早就不是我吕彦白的儿子了!”
这时他就会从噩梦里惊醒,恍惚一阵,才会想起原来偌大的世界,他只是孑然一人。
其实直至现在吕铭浩的内心也是极不情愿回去的。虽说他爸不在,可姚叔……
“问你话呢,干嘛不回答?”文菁菁哪知他的心事,不满地埋怨道,“吕铭浩你最近是越来越得瑟了啊,别以为红了一阵就能上天了,我可告诉你,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她正说着,突然车子打了下滑,向旁边拐了一下,险些撞到从岔路转过来的一辆客车。
“怎么了?”文菁菁扭头看司机脸色铁青,不由多问了一句。
司机额头上冷汗直冒:“刹车……好像不灵了。”
“不是吧?”文菁菁的脸也绿了,“这是高速公路啊。这个时候刹车不灵,是要我们的命吗?”
这沿江的公路是宽阔笔直的八车道,原本就是横贯整个苏北的大桥梁,图的就是个方便快捷,时速限制在每小时200公里。开在这条高速公路上的车,时速普遍在140左右,这要是撞上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司机倒是淡定,又找了个周围车辆不多的空当,试了下刹车。
“怎么样?”文菁菁紧张地问。
“不行。”司机无奈地摇摇头,出发前还检查过车子,当时刹车还是好好的,现在突然坏在高速上,也许真是命该如此。
坐在后排的吕铭浩和李树也是变了脸色。通往市中心的出口有一段略为陡峭的下坡,如果减速带没能让车速降下来,他们必死无疑。
“只能碰碰运气了。”李树说,手心不由自主也有些出汗。
司机点点头,抱着必死的决心打转方向盘,朝着下坡开去。
“先试试拐向栏杆,把速度降下来。”李树还算镇定,冷静地指挥司机c,ao作。
吕铭浩就没这么淡定了,他和文菁菁差不多,脸色煞白,牙关紧咬,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李树一眼,咬了咬牙,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狠狠打了下方向盘,冲向路边的护栏。
碰!
车子前杠撞了上去,震得车身一颤。
司机很快又将方向盘打回原处,感受到车速稍稍慢下来,才又故技重施,再撞了一次。
后面节目组的中巴车看出他们这车的古怪,越过他们时,人人都捏着一把汗,几名同事推开车窗,朝着他们大声喊叫,意思是叫他们小心,前面的坡道很陡。
司机看车速降得差不多了,才打转方向朝减速带驶去。减速带在陡坡上,对他们这辆刹车失灵的车几乎不起作用。每经过一条减速带,车身就要震一下,文菁菁不留神,额头便碰了个大包。
吕铭浩也是死死抓住前排的座椅后背,手心里全是汗。
车子很快冲过了减速带,前面是陡峭的山壁和急转的弯道,司机眼见要糟,手忙脚乱将车子拐向右边的泥草地。再往前就是河了,如果轮胎不能在泥土里陷下去,他们即使不被撞死,也得淹死在河里面。
人人手里都捏了把汗,文菁菁甚至哭着想喊出临终遗言。
李树打断她,厉声道:“别胡说,我们会活着的。”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意志,真到万不得已,他们还得凭着最后的勇气跳车才行。
吕铭浩无意识地抓住了李树的手。
车子在泥地里横冲直撞,河岸边蹿得老高的芦苇被车轮碾得七零八落。
司机已经无遐掌控方向盘了,只本能地死死踩着无用的刹车,心提到了嗓子眼。
“准备跳车。”李树低声说,伸手去解安全带。
砰!
轮胎碾到一块大石,车身整个儿弹起来,在空中向河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