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的老宅,是典型的徽式建筑,门楼高耸入云,微微上挑的檐脚上覆以碧青黛瓦,横仿上双龙戏珠,脚下踩着祥瑞吉云,喻意飞龙在天,好事成双。
穿过门楼,里面更是九曲回肠,骑楼火巷纵横交错,参天的树木迎着夜风瑟瑟作响。钱小三儿将车停在后来修建的停车场,招呼李树下来步行。
走了大约半小时,沿途都没见到什么人。钱小三儿解释道,吕家原本也是大户,可惜清朝开始末落,再加上后来长达百年的战乱,人丁日渐稀少。这几年吕家再度富裕起来,入京为官的,出国移民的旁枝不在少数,都从祖宅迁了出去。如今这里连吕铭浩他爸吕彦白都不常住,倒是姚叔舍不得,一年中至少有三个月都呆在此。
姚叔二十五岁来到吕家,如今已是近七十的高龄,然而依旧j-i,ng神矍铄,风骨傲然。那花白的头发下,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直挺健硕的腰背依稀能辩认出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钱小三儿带着李树进门时,他正和一位中年人下棋。
那中年人生得一张国字脸,睡凤眼,天庭饱满而宽阔,是十足的贵人之相。李树不免多看了这人两眼,心里隐隐有些异样,总觉得这人似在哪里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钱小三儿正准备叫人,被李树制止。李树指指棋盘,示意他不要打扰。
两人的棋局正战到酣时,战局胶着而激烈。姚叔执白子,将执黑子的中年人逼入险境,成龙入浅摊之势,李树原以为中年人要败阵,却不想他略一沉吟,在龙眼处放下一子,这下画龙点睛,那龙顿时冲天而飞,将困顿的局势转危为安。
这正是棋逢对手了,两人都默不作声,专注于手指间温润的棋子,丝毫没有被钱小三儿的到来打扰。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白子终于败下阵来,姚叔半倚在榻上,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直呼“痛快”。
中年人连连摆手,自谦不敢当。
两人似谁也没将进来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钱小三儿忍不住了,急得叫了几声“姚叔”。姚叔斜斜看他一眼,又看看李树,没说话,转头又自顾自地和中年人谈起方才的落子计谋来。
“姚叔!”钱小三儿气得跺脚,干脆走过去,摇了摇姚叔的肩,“我都来两个多小时了,您也不能叫我干站着啊,好歹给口水喝嘛。”
姚叔这时才做出注意到他的表情,又疑惑看向李树:“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来找您求个事的。”
“李树!”钱小三儿话音还未落,中年人先站了起来,又仔细端详了李树一会,道,“我认得你,你是李博的儿子。”
李树这时才想起,七年前,在五月花综合医院里,他远远地看见这人从他爸的办公室出来。后来听说那天这人和他爸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他的眉头不由得就皱起来,还未说什么,就听姚叔冷哼了一声:“哼,就是电视上跟铭浩在一块的那小子?这么说来铭浩还在m市咯?”
凌厉的目光在钱小三儿身上一扫,钱小三儿立即打了个寒噤:“姚叔,这事出有因,也不能怪我啊。”
“就知道你没用!”姚叔站起来,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也没指望这钱家小三儿能干成事,只能另作打算了。他的目光在李树身上转了两转,缓声问道:“说吧,来求我什么事?”
“倒不是我求您,只是钱家出了点意外,想请您帮忙找个人。”李树三言两语把白天的事说了,然后道,“那只猫对我和吕铭浩而言都很重要,尤其是吕铭浩,简直将它视为命根子,找不回这只猫,只怕他不会离开苏北。”
“哈!”姚叔吹了下胡子,面无表情,“用一只猫来威胁我,小子,你还嫩了点!”
李树识趣地垂下眼:“不,您误会了。我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说出实情。”
姚叔沉眸凝视他:“你要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们乖乖离开苏北。”
“用强的固然能达到目的,可如果能让人心甘情愿,不是更好吗?”李树平静地说完,走到棋盘边,执起一檄白子,略一沉吟,放在了边缘的位置。
顿时,姚叔眼睛一亮,原本死水一般的局面再度活了起来。
“好一个剑走偏锋!”姚叔赞叹一句,仍旧敛眸不动。
李树抿了下唇:“姚叔无非是担心吕铭浩留在m市会让他爸不爽,但如果能让他爸释然,这事就了了。”
这确实是剑走偏锋的妙招,但吕彦白岂是那么好说动的。姚叔不以为然:“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本事呢?”
“我自是没有。”李树沉稳地说,“但我还有另一条路走。拿回猫,我可以说服吕铭浩乖乖离开。”
“你拿不拿回猫都可以离开。”姚叔沉下脸,气氛变得紧张。
一直观战的中年人这时c-h-a嘴进来:“姚叔,不过就是一只猫,你何不送个心意给铭浩呢。如果这样能让他听话地离开,又有什么不好。总胜过惹恼了大哥,又白白惹出事端。他们父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固执,一个倔,要是闹起来,整个m市都能给掀了。”
姚叔哼了一声,这说话的吕彦修是吕彦白的弟弟,也是姚叔看着长大的,在吕家也是说话颇有份量的人物。他这一开口,姚叔就有些动摇了。只听他又道:“姚叔,铭浩是你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