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哥,小辰哥……”褚浔反反复复低喃,倾身过去,将自己被眼泪s-hi透的嘴唇,印在傅惊辰的唇上,“小辰哥……对不起……”
他可以怨恨傅惊辰,也可以憎恨他,唯独不可以如此任性,让他陪自己去另一个世界。
他再如何痛悔,如何疯魔,也不能忘尽前事恩将仇报。
褚浔又吻一下傅惊辰,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撑着虚软的双腿站起来。
那天,傅惊辰很快被120送入医院急救。所幸中毒不深。傅惊辰被抬上救护车时,已经可以睁开眼。他看到褚浔,还是向他笑,跟十四年前一模一样,也依旧对褚浔说:“别怕,没事的……”
褚浔握着他的手垂下头,不再看他的笑脸。
入院后褚浔给余怀远打了电话。余怀远十万火急,当晚便赶到医院。
褚浔没有与余怀远碰面。他趁夜色离开医院,去火车站随意买一张最早出发的车票,登上颠簸老旧的绿皮车,一路昏昏沉沉,并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褚浔的车票没有位子。他坐在车厢连接处的,叼一根烟卷,头倚在车厢壁上,随着火车的震动轻微摇晃。
一桩桩往事,如浮光掠影,在火车单调、枯燥的行进旋律中,迅速而清晰地划过脑海。他看到了早逝的父母,看到了离去多年的n_ain_ai,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迷,看到了与他打过架的小混混,甚至还看到令他厌恶的高中教导主任……他看到这许许多多,或是让他热爱,或是让他憎恶的人和事。最后留在他脑中的,除去父母双亲,仍然是傅惊辰的笑容。
褚浔咬着香烟,干涩的眼底褪尽疯狂,只余下一层空洞的灰。这么多年,他其实比谁都明白,他逃不开傅惊辰,永远都逃不开。在他的内心,他始终无比眷恋,那个在十四年前,将他重新带回光亮之中的十八岁少年。
哪怕时光流逝物换星移,这份执念,却从没能改变。
身上忽然响起手机铃声。褚浔愣了许久,方从自己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是傅惊辰借给他用的电话。用完之后,被他顺手c-h-a进后兜里。
手机屏幕显示余怀远的姓名。褚浔攥着手机一动不动。直到手机挂断,再接着第二次、第三次,他才深吸着气接起电话。
话筒那边,是叫他又爱又恨的声音。
“容容……”傅惊辰柔声唤他。听他的音色,身体应是已无大碍。
褚浔松给一口气,却不肯接话。被喊得烦了,才粗声回他,“喊我做什么?!”
傅惊辰便含着笑意道:“喊你跟我一起回家。”
褚浔瞬时沉默。
傅惊辰小心翼翼,唯恐讲错话般,“容容,跟我一起回去吧。你自己在外面,我实在放心不下。而且,我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当面跟你讲。”
褚浔胸口起伏,许久没有回应。傅惊辰便也耐心等他。火车拉起一声长鸣。待笛声停止,褚浔方道:“我一个人在外面散散心。等我觉得合适了,会回去的。”
傅惊辰显然也未料到褚浔会这样回他,顿时惊喜道:“好好好!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的方位,我好随时……”
“你不要烦我!”褚浔粗暴打断他,“啰啰嗦嗦,再这也讨人嫌就不回去了!”
褚浔吼完挂断电话。手机从掌心滑开,他才发觉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他没有事。傅惊辰真的没有事。这就好,这就好。
褚浔骤然完全松弛下来。他将头埋进臂弯,整颗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了。
第63章 63
褚浔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他走走停停,有时乘汽车,有时又换回火车。遇到顺眼的城市,便下车停留几日。待得厌烦了,便再随意买张车票,随便车子将自己带去哪里。
一日过午,褚浔在火车轻微的晃动中醒来。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直s,he他氤氲着酒气的双眼。褚浔抬手遮蔽阳光,视线顺势落在一旁的车票。他盯着到达地的名字看了许久,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往家乡行去。
褚浔顿时坐立难安。他习惯被酒j-i,ng麻痹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思考过。当那些浸泡在酒水里的脑细胞,缓慢而艰难地恢复思维运转,第一个窜出脑海的念头,是让他立刻逃走。
家乡虽已没有亲人在,但如今这般落魄狼狈,仍叫褚浔自觉无颜回乡。他想要起身下车,买一张回程的车票,好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慌乱和挫败感。但无论他怎样想,身体却似被钉在位子上,根本移动不得。火车停下,复又启动。沿途一个又一个车站,都在褚浔的犹豫中与他擦肩而过。等列车抵达终点站,再没有下一个车站可供他挣扎选择。褚浔身体僵硬,目不转睛望着站台上熙攘往来的行人。直到车厢的乘客都走空,乘务员前来催促。褚浔才不得不站起身,笨手拙脚出了车厢,再一步步随着人流走出了车站。
走到站前广场,褚浔慢慢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僵直四肢似乎突然变得灵活起来。还有鼻腔中,也仿佛瞬间充满了红肠和格瓦斯的浓郁香气。这香气如同冬日里,那一天一地晶莹剔透的冰雪,是自小便镌刻在褚浔的血r_ou_里,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关于故乡的记忆。
从这一刻起,褚浔才真正感觉到,他终于又回到了故乡。他的双脚,再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十六岁离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