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道:“我当然知道裴寂保不住了,可当初裴寂陷害父皇,让他犯下杀头的大罪而不得不起兵造反的事儿,对大唐而言是大功一件,父皇也一直以此为理由,对他恩赏不断。如今就算此事成了父皇的心病,父皇也不可能用它作为收拾裴寂的理由,自然要有别的罪名……二哥多j-i,ng明的人,哪还不知道趁热打铁?这会儿弹劾裴寂的折子只怕早堆满父皇的案头了,可裴寂做的那些事儿大多和我们有些牵扯,我是怕裴寂会拉我们下水以求自保。”
李建成淡淡道:“裴寂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李元吉讶然道:“处理好了?怎么处理?大哥你可千万别大意了,要知道便是封住了裴寂的嘴,二哥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建成缓缓道:“昨儿晚上,裴寂连夜进宫见驾,向父皇请辞回乡。”
“啊?“李元吉瞪大了眼:“裴寂如今权倾朝野,他舍得放下?”
李建成淡淡道:“舍不得又怎么样?他今天的地位从何而来,他自己不清楚吗?若最大的功成了过,若父皇信任不再,他最后的下场只怕比刘文静还不如。还不如趁着此刻父皇还在迟疑,主动弃官求去以表忠心。”
他顿了顿,道:“林若的事儿,他已经栽到大理寺头上了,他再进宫哭诉一场,然后坚定请辞以示无欲无求,那么当年的那件事,在父皇心里便又成了裴寂为他好的铤而走险。他再同父皇叙叙旧,说些太原旧事,然后不顾挽留坚持回乡,以父皇的性子,会怎么做?”
李元吉击掌道:“高啊!他这样走了,父皇必定对他心怀愧疚,先前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儿,都不会再计较,也不会再许旁人计较,这会儿二哥的折子上去,只怕又要挨一顿臭骂。而且他此刻走,名声未损,父皇对他的信赖未损,只要过上一段时间,林若的事儿淡了,再有人在父皇跟前说说他的好话,一准把他又招回来!”
顿了顿,又问道:“这是……魏征的主意?”
李建成默然点头。
李元吉道:“这魏征倒真是个人才,先前平定刘黑闼就多亏了他,这次又是他想出这以退为进的妙招……这次大哥你可要盯紧了,可别又被李世民抢了去。”
李建成脸色一沉。
李元吉道:“怎么?”
李建成苦笑一声道:“他和林博远是至交。”
又深吸口气,闭了闭眼,道:“林若的事,是我昏了头了。”
以魏征以往的性子,他有什么为难之处时,不必提出来,便会主动替他出谋划策,可是这次,却是他追问再三,才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不光是魏征,还有其他人……他真想不到,那个平庸老实的林博远,竟是他太子府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他引以为左膀右臂的得力之人,竟个个与他交情不浅。林若两度出事,他们虽不曾说什么,但心中的失望不满却显露于日常的点滴间。
若他是一国之君,这些心怀怨怼的臣子,他可一个不用,天下有的是人才,可是现在,他们心里难免会拿他和李世民来比……
刘文静入罪的时候,那个人在李渊面前据理力争,差点父子反目;林若收监的时候,那个人硬闯太极宫,为林若求情……试问天下有才之士,谁不想跟这样一位主子?跟那个人一比,他堂堂太子,简直成了欺下媚上的跳梁小丑一般。
若当初他没有想着牺牲林若的名声来讨好尹妃,而是大加笼络,如今会是什么光景?魏征出谋划策、林博远稳定后方、林若更能在父皇面前替他牢牢稳住太子之位……
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他怎么知道,林若便是不抚琴,一样可以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
心里不由浮起另一个念头:所以没有这样的本事,被牺牲就是应该的?
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李建成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无端品出几分苦涩。
如果可以,谁不想光风霁月、俯仰无愧?
忽听李元吉一声冷笑,道:“二哥还真是脸都不要了,还以为他多清高,为了讨好一个林若,可真放的下身段。“
李建成迅速站起身来向外看去,只见李世民一身素服,骑着快马越过城门去了。
李建成在窗口站了片刻,低头看了下身上的一身青衣便服,将挂着紫色络子的玉佩取下来塞进袖子,又解。
李元吉怒道:“大哥,你搞清楚,那只是个书童!一个布衣书生的书童!“
李建成淡淡道:“没人逼你去!“
转身出门下楼。
“妈的!“李元吉骂了一声,抄起酒壶喝了一口,忽然神色一变,将酒壶随手一撂,脱下身上的深红色外衫摔在地上,急匆匆下楼:“都他妈的疯了!”
若他看得不错,刚刚过去的那辆青布马车上,驾车的正是李渊身边最得宠的宦官。
车里坐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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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蹲在地上,用木棍拨拉着火中没化完的纸钱,让火烧的更旺,又扔进去几个纸做的元宝。
小书向来爱攒钱,府里的人都知道,所以给他备了很多,林若一语不发的烧着纸钱,腿蹲麻了,便索性坐在地上,听着火花爆裂的声音,看着黑烟被风卷起。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林博远他们被他遣了回去,或者已经回了府,或者还守在谷外,他也懒得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若伸手抓了个空,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