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意识到,还是太急了——与其他人尚未断得干净;对文筠也逼得过狠。
冉宿乖巧地抱怨,旁敲侧击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先生。荀慕生从不对床伴付出感情,但也不至于冷漠,过去与其他情人分道扬镳时,都会让对方随意提要求。若心情好,还会耐心地哄上几句。但此时实在不凑巧,他懒得多说,只告知对方这段关系结束了,想得到什么补偿、有什么要求联系助理王轲。
冉宿识相,未再打电话来。
寒庐是仲城最有名的会所,各个包厢可喧闹可宁静,全随客人高兴。
荀慕生平日极少在楼下大厅出没,今日却坐在吧台边,背对灯红酒绿与乱耳乐声,望着酒杯里晶亮的液体出神。
“狗子,有没听说过一句话。”叶锋临玩着一支打火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啧。”荀慕生斜他一眼:“我是文盲吗?”
“你们为情所困的人,智商普遍降低101个百分点。”
荀慕生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叫了一杯,“这话有点意思。”
“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荀慕生眯起眼,“你想劝我——别追了,否则热脸贴冷屁股。”
叶锋临挑眉:“我可没说你贴了冷屁股。”
荀慕生自顾自往下说:“但流水再无情,不也被落花缠上了吗?”
乐声突然高涨,喧嚣刺耳。
荀慕生微皱着眉,唇角却微扬,“落花与流水的关系,主动权难道不在落花?落花浮在流水上,流水难道甩得掉落花?这一路,流水都得驮着落花。”
叶锋临摇头:“流水一个浪打过去,落花就会沉入水底,烂在里面。”
“那不更好?”荀慕生再饮一杯,冰凉的酒滑过喉咙,在胃里燃烧,“落花烂在流水心里。从落花下决心扑向流水的一刻起,流水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落花。”
叶锋临若有所思,调酒师将两杯酒放在二人面前。
荀慕生端起一杯,“走一个?”
杯沿撞在一起,清脆悦耳,叶锋临道:“算了,我不该劝你。过去13年你都没能忘了他,现在遇上了,怎么可能因为他不记得你,就轻易放手。”
荀慕生叹气,有几分苦笑的意味,“能别强调他不记得我这件事吗?我都来借酒消愁了,你还刺激我。”
叶锋临话锋一转,“他那工作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又累又赚不到几个钱,现在他一个人过,你就没想过把他抓起来?”
“抓?”荀慕生像听到了笑话,晃着酒杯道:“我又不是警察,随便抓人犯法。”
“你装什么?你没想过强行将他留在身边?”
荀慕生盯着酒杯,沉默片刻,轻声道:“以前想过。但现在,我不想那样对他。”
叶锋临很意外。
“他现在过得不算好,但也不差。他那工作赚不到大钱,但足够让他衣食无忧——那是他想要的,也是他自己挣来的,我没有权力随便夺走。”荀慕生缓慢说:“当年他就跟我说过,想做记者。他挺执着的,离开部队后还真进了这一行。”
“这你都记得?”
“他一共也没跟我说多少话,我前些年没事就瞎回忆瞎捉摸,怎么可能忘?”
叶锋临道:“那就算不影响他的工作,你也可以再主动些吧?”
“你的主动大概等于强迫?”
“……c,ao!”
荀慕生声音一低,像裹上了一层雾霭:“他不快乐,我不想让他更不开心。”
叶锋临想了想,试探道:“是因为咱们都查不到名字的那个人吗?”
“是。”荀慕生抽出一根烟,却没有抽:“前天我去见了周叔叔,跟他聊了很久。”
“你居然去找周叔叔?”
“为什么不能找?他是部队心理治疗方面的权威,很多有心理问题的士兵都接受过他的治疗。我不知道文筠当年为什么选择转业,但我查过文筠这几年的体检报告,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意味着没有受过重伤。22岁是特种兵的黄金年龄,在那个时候离开军营,如果不是因为伤得太重,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因为那个人?”
“因为接受不了那个人的死。”
叶锋临深吸一口气。
荀慕生看出他的反常,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