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仁说完就走,但那两句话却在年幼的慕容白心中转来转去。
杀人诛心,做事做绝。
除非你卖了别人人家还给你数钱,否则莫留活口,要不就别动手。
如果想要做点事情,非如此不可么?
无争看着一直沉默的沈方轻问道:“他也是那时候?”
陆西庄摇了摇头,对无争道:“方轻倒霉,那时候已经被送入相公府,是殿下后来才救下的,多吃了不少苦头。”
沈方轻不耐烦道:“别说我的事情。”
陆西庄习惯他这样,不以为意地笑笑。他转头看向慕容白,十分忧心:“我们聊了这么久,声音这么大,殿下怎么还没醒?姬无争,你真的没动手?”
无争委屈道:“他醒了,不起来,不怪我。”
陆西庄道:“胡说,殿下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这么做?”
慕容白正打算坐起来,听到这话顿时不动了。他心里恼怒,打算回头好好教教陆西庄谨言。
陆西庄还打算继续引申长篇大论,沈方轻凉凉道:“殿下做事肯定讲究,你自己看不出,别叫别人陪你瞎。”
无争心急说:“我去看。”
慕容白听到这里就躺不住,加之沈方轻又给了台阶,便等无争一过来,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轻咳一声,看着自己的手对无争道:“无争,你先把你肩上伤口包扎一下吧。”
无争恍然大悟,以为慕容白装睡是为了免得看他的伤口,就走到门外,捂着喉咙最后长篇大论一通道:“你别怕,我就回家了。你快告诉陆兄我没动手,他缠苦我啦!”
第8章 窃国者侯
慕容白眼皮直跳,心平气和道:“你为我挡了一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西庄,你去给他拿伤药。”
陆西庄行礼道:“是,殿下。”
说罢他走出门,冲着无争说了声“抱歉,职责所在”,然后去取伤药了。
慕容白继续道:“阿轻本意是对我动手,但他既然伤到的是你,就由你来处置吧。你想怎么处置?”
无争在门外靠墙站着,听到这话一哆嗦,连忙沙哑道:“别。我处置,肯定放了他,这不好吧。”
他不爱杀人,更觉得沈方轻事出有因,况且未能成功,教训一通赶走就是了。
但问题说回来,沈方轻那是慕容白的家臣,他们主仆之间有仇怨亦有感情默契,无争摸不准分寸,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心思开阔,对沈方轻也没有怨气,干脆把问题抛回给慕容白,想必小白能妥帖处理吧。
慕容白在屋内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笑意,答应得也痛快:“既然如此,那我就自作主张了。”
“好。”无争说完打了个哈欠,“走了?”
“留步。”慕容白唤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能进来么?在我手上写字交流,对你轻松一点吧。”
无争靠在外面的墙上,把手伸进胸口摸了摸,抽出手指看见血基本已经半凝固了,他舔了舔手指,又抚了抚喉咙,慢腾腾道:“算啦,你又晕了,我就说不清了。小白,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对你动手吧。”
慕容白看不见无争有些遗憾,痛快道:“的确。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在毁灭世界,破坏和平么?这次是多好的机会,哪怕你不亲自动手,只要不出手,也能如愿以偿。”
这是他最好奇的事情,在他的认知当中,任何人做事都应该出于某个目的,不可能无缘无故保护敌人,但无争偏偏就这么做了。
对方看似通透简单,但周身都笼了一层迷雾,越拨越厚,越拨越深。慕容白越了解越被勾起兴趣,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无争听到这个问题有点耳熟,好像刚刚系统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在心里对系统打趣道:“你们一个两个明明都知道答案,却非要弄清楚我为什么不往坑里跳,怕不是打算总结经验教训,下次更好地坑我呢。”
系统心虚极了,嘿嘿直笑。
无争抬起头,看见月上柳梢头,在天空皎洁明亮。
他笑道:“那么做,世界能和平么?”
慕容白说:“恐怕不行。”
他的布置早已备好,如果他身死,一切可能无法顺利展开,但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绰绰有余。到时候,只怕无争事情更多,甚至愿望直接破灭。
无争耸了耸肩:“就是了。”
他打了个哈欠,鼻子动了动,觉得确实困了起来,说道:“明见,小白。”
“明天见,无争。你回去……喝点热水吧,保护嗓子。”慕容白说完这句话,心里竟然觉得有些期待。
无争听到这句话微微怔了怔,想到上个世界的大反派临睡前也总同他这么说,一副很眷恋的样子。
刚刚慕容白的语调和上个世界的那孩子一模一样,几乎让他有种对方也希望他留下来的错觉了。
不过,小白太子最怕他留下来长篇大论,这错觉应该也就只是错觉了。
他翻过阑槛,转瞬就如繁星消失在清朗夜空之中。
慕容白从床上下来,走到沈方轻面前蹲下,瞧着他笑道:“阿轻,都听见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
沈方轻面对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