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匿怒极反笑,“一个奴才而已,死了便死了……你做什么!?”
就在景匿大肆发表着“人命草芥论”时,却突然发现,那衣着华丽的男童,竟丝毫不惧地朝他走来。
景姒还是没理他,他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红色织云纱垂在春雨润s-hi的泥土上,有些沾污,男童却不在意。
他走到呆立着的景匿身前,眼睫始终低垂着。
景匿之所以没动,是因为摸不清这古怪男童的身份,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又是攻击性很强的人,景姒离他太近,已经到了他下意识想发起反击的距离。
他眯起眼眸,语气危险,“你再靠近一步……”
然而,第二句话大皇子依旧没能说完整。他眼睁睁看着景姒走到他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贵人不该有的动作,他竟然在一个奴才面前——蹲下了。
古怪的红衣男童在他面前蹲下,目光始终看向的,都是躺在他脚下气息奄奄的小奴才。
景匿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再一次呆住了,然后,他看见男童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金丝盘的玉瓶,取下塞子,倒出了两粒r-u白色的药丸。
比药丸还要白得耀眼的细嫩手掌,将之握在手中,紧随其后,男童另一手掰住小奴才下颚,轻轻一下,那紧闭的嘴便张开了,他把药喂进去,手上依旧不见如何动作,那奴才大张的嘴再次合上。
小奴才喉间滚动了几下,显然,那药已经顺利被喂入。
做完这一切,男童直接把整个价值不菲的玉瓶都塞进了那奴才宽大的腰带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掰开别人的嘴明明是粗鲁的动作,由这男童做起来,却莫名令人感到温柔顺畅,赏心悦目。
景匿一颗暴躁的心难得顿了顿,他咽咽口水,强自定了定心神,问还在查看小奴才情况的男童,“你,喂他吃了什么?”
景姒注意到小太监面色在逐渐转好,也终于放心了些,听见景匿的话,他应声抬头,桃花一样的眸子,漾出几丝笑意,“定心丸,皇兄要尝尝吗?”
景匿站在高处,俯瞰着景姒,能清楚地看见那双清艳的眼睛。这双眼睛与他之前所见的都不相同。
宫中之人,大多因他的残忍嗜血而疏远惧怕他,即使表面上伪装得再好,眼角眉梢总还是会露出一些恐惧的马脚。
但此刻,他能清楚地注视到这双眼睛里一丝一毫的变动,里面有笑意、有温润,唯独没有他习以为常的恐惧。
心里闪过千头万绪,景匿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样反常的心理,也让景匿对景姒话中信息的接收慢了半拍,他过了半晌,才瞪大眼睛,惊讶无比,“你是景姒?!”
一直跟在景姒身后不远处,以防景匿对他不利的大宫女闻言,柳眉倒竖,冷声呵斥,“放肆,竟敢对太子无礼!”
太子与皇子,看起来只是称呼的不同,事实上两者相差巨大。身为一国储君,太子名讳的尊贵,仅次于皇帝,所以哪怕是景姒的兄长,直呼他的名讳也是大不敬之罪。
“青梧,无妨。”景姒已经站起了身,对满脸怒容的青梧轻轻摇了摇头,“名字取了,不就是用来叫的吗?”
青梧只能咬牙退下。
那边景匿已经从最初的吃惊里醒过神来,他望着景姒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眼神晦暗难明,态度却恭敬了许多,“景匿未曾与太子殿下谋面,冲撞之处还请谅解。”
“无妨。”景姒还是这冷冷淡淡的一句话,眉梢眼尾都是冷清,仿佛景匿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笑只是他的错觉,“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后一句是对青梧说的。
有定时|炸|弹一般的大皇子在,青梧心里一点也不想太子多待下去,听到这句话,当即命人收拾东西,服侍景姒离开。
景匿呆呆站在原地,直到景姒被簇拥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堪堪回神。
一直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的五公主,这才凑了过来,语气里隐晦的兴奋,“太子哥哥好温柔啊。”
那样的神情,景匿在她眼中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伴随着某一个宫女或奴才的尸骨填入枯井中。
众人只知大皇子崇尚暴力,性情嗜血,却不知道外表娇俏柔弱的五公主,对血腥的崇拜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死在她手上的人,填满一口枯井都绰绰有余。
对y-in暗扭曲的五公主,景匿平日里并没有多大的抵触,但此刻看到她眼底涌动的暗波,心里莫名却不舒服。
是因为,她感兴趣的对象是那个人吗?莫名地,他不希望那双眼睛染上痛苦的暗影。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景匿一愣,赶紧将之抹除,只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给你一句忠告,别打他的主意。”不想再与五公主待下去,景匿留下这句话,让其他奴才扶起躺在地上还未醒来的那个奴才,匆匆离去。
五公主跺跺脚,嗓音甜美,却让人莫名脊背发寒,“都走了,谁来陪本公主玩?”
说完,她也没心思待下去了,杏眼看了看平静无波的湖面,吩咐了奴才一句“守在这里,别放他上来”,才转身走了。
*
不关心后续的情况,在走出景匿等人的视线之后,景姒停下脚步。
青梧上前询问,“太子,怎么了?”
景姒目光落到一个小巧的暖炉上,为避免烫伤,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冰蚕锦,这